他亲眼见,一对天造地设的荆玉破碎离散,
三年后,剩下的那一枚,落在了他的掌心。
就是不知结局,是她将他拥上天堂,还是他把她拖下地狱……
他不动声色,看着她拈着绳索向他靠近,快了怕他发现,慢了又担心套不住他。
她却不知,状似漠不关心的晏玉已关注她良久,甚是喜欢她那卸下笑容后的呆相。
等她兴致殆尽,他就忽地靠近:“觅玉觅玉……寻觅晏玉?”
明里寻人,暗里寻玉,今日深知,你才是我*不舍的荆山之玉。
走出店门,荆觅玉跟上晏玉的步子:“我这趟沾了你的脸面,不如晚餐我请你?”自从他称赞过她的笑容,她就不吝于在他面前运用这项武器。
“想吃住家菜。”他的眼睛形状像极了绽放的桃花瓣。
住家菜?去哪儿吃?心中有疑问,她却点了头:“行啊,地方你选。”
结果去的是远郊的一个山庄。庄内搭着简陋的木棚子,摆设并不讲究。唯一让她惊喜的是青山绿水的新鲜空气。美景也该是一个特色,但晚上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到。看菜单上的介绍,山庄不远处就是那一座号称含氧量比市区高百倍的寺水山。
荆觅玉赞道:“很清新的一家馆子。网评为什么没有爆啊?”
“老板懒。”晏玉把玩着一只土灰茶杯。
“那你是怎么找到的?”她有意倾身。
“和老板有点儿交情。”
“我每见晏先生一次,都会刷新原来的印象。”见他因这话望了过来,她立即绽开笑颜,“有时候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晏玉不动声色,看着她拈着绳索向他靠近,快了怕他发现,慢了又担心套不住他。“我看你同样千变万化。”
荆觅玉抚了下脸:“我的妆是经常变。”
晏玉突然斟茶,把土灰茶杯喂到她的嘴边:“龙井茶。”
她轻抿一口,双手接过杯子。杯子小,她的手指不免碰上了他的。他抽回了手。
她喝着龙井,脑海中回忆追男技巧。以往的男朋友们,她拿到资料之后,制定几场邂逅,再造作几下,对方就上钩了。直男大都喜欢绿茶女,而她很擅长伪装。但第六号之后的几任,交往时间越来越短。一定是巩玉冠的烟火炸垮了她的演技。
她联想起汪珹莹的清纯模样。也是,回头的浪子都喜欢小白花。那她只能跟着白一白了。不过,好像没见过有十个前男友的小白花?
“好茶,清香回甘。”荆觅玉将茶杯握在手里。
青绿的茶汤,到了杯中就成了土黄。她曾经尤爱“悲剧”的谐音,收藏了三套高颜值的杯具。现在发现,这丑丑的杯子也挺可爱。
晏玉给自己倒茶:“老板乡下的。”
这时,服务员把家常小菜呈上来:“请慢用。”
荆觅玉用纸巾把口红抿掉,舀了块豆腐,吹了吹,小小碎块送进嘴里。
“嗯……入口即化。”她看向晏玉,注意到他用右手拿着筷子。那天从火锅里夹虾时,她记得他是左手。她用手挡了挡咀嚼中的嘴巴,咽下豆腐之后才问:“你是左右手都能用筷子吗?”
他回道:“都行。”不过左手更顺。抢虾要快,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左手。
她笑:“我外婆说我小时候喜欢用左手,但外公见到就打我,后来只能用右手了。”她自然舒心,再问,“你是北秀本地人吧?”
“不是,祖籍复祝。”
“那真巧,我祖籍也是复祝。”她幽幽地凝视他,据说这样能促进男人苯乙胺的分泌。
晏玉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但他无动于衷。“你要饮料吗?”
凉夜霜露,蔫了小白花的花苞子。她摇了摇头。
晏玉招了服务员:“一瓶可乐。”
之后,他似乎很忙,一边喝可乐,一边讲电话。好不容易讲完,他就去玩游戏支援队友了。被晾在一边的荆觅玉噘了下嘴。再问他问题,他都是“嗯”“哦”应对。她自讨没趣,便不问了。
一场空欢喜的晚餐。
造作的笑容让荆觅玉的脸颊都要抽筋了,回家发呆都好过在这儿听男人打游戏。她眺望着和夜空相偎的寺水山。
山风徐徐,带来一阵玉兰花香。
她不知道,状似沉迷游戏的晏玉抬眼看了她好几次,包括她那卸下笑容的呆相。
九点半左右,晏玉和荆觅玉离开了山庄。
道路两旁的灯距较远,行车基本靠车灯的亮度。
荆觅玉发现,车子走在直直的山道,夜幕、树影、道路被割成了三幅画。底色皆是黑,绘染的景物却各成一卷。竟然有些像小时候走过的山野。
外婆那比她大、比她暖的手掌,牵着她不放。无边的暗夜罩着外婆的长影,长影呵护着小小的她。那时灰黑的前方和现在一样。看似恐惧,实则安然。陷入回忆的她发出了一下轻喃。话音停在舌尖,没有惊动空气。车子转过一个弯,景色变了。她半眯起眼,右手捶捶左肩。
“累了?”
黑漆漆的车里,不知晏玉是如何判断她动作的。回到现实的她不想多语,简单答了句:“没有。”
之后车内又是静悄悄的,但窗外的景色再也无法与儿时重叠了。
车子驶进了一段尚未铺压的山路。通过山洞隧道时,忽然传来了一声异响。与此同时,胎压计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声,左后轮的胎压在下降。
荆觅玉惊愕:“爆胎了?”
“没爆,应该是扎到什么东西漏气了。”晏玉停了车。两人一起下了车。
车灯照不到轮胎的细部,荆觅玉用手机给晏玉当手电筒。两人拉长的影子张牙舞爪,投射到了凹凸不平的山壁。
他伏腰:“钉子进去了。”轻轻的一句话,让隧道有了回声。
“哎?”她压低声音,把手机移近,看到了轮胎上的一枚大钉子,“有备胎吗?”
“应该有。”晏玉起身。
她注意到他的用词:“这不是你的车吗?”
“我姐的车。”他打开后备厢,掀起车板,里面空空的,“没有备胎。”
“啊?”山壁荡起一声重重的回声。
“看能不能求助了。”晏玉合上后备厢,回到驾驶位。看了一眼手机,他回头问仍然站在轮胎旁的荆觅玉,“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她低头一看,摇头:“没有。”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段山路的信号非常弱。
她这回答他并不意外。“上车坐吧,我们暂时出不去了。”他打开车窗,点上一根烟。
她坐回了副驾驶位。“我们走回山庄吗?”
他呼出直直的一串白烟,“我们开出来五公里了。路灯太暗,你穿着高跟鞋,走不了山路。”
“那怎么办?”
“等等有没有其他路人经过。”
荆觅玉叹了声气。四周黑漆漆,山林静悄悄。路人是不会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野兽猛虎。疲惫又倒霉的一天,都是为了晏玉。
“荆小姐。”晏玉气定神闲地抽着烟,“每天早上五点钟,山庄老板都要走这条路。我们死不了的。”
“五点……”现在才不到十点。她正要再度叹气,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让她的这一阵气悬上喉咙,又咽了下去。
深山野林,孤男寡女。这不是天赐良机嘛。荆觅玉立即笑得露出上排的八颗牙:“老是先生、小姐地叫怪客气的,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他左手斜撑在车窗,墨瞳直勾勾地望着她。借着车内的阅读灯,她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从平静变成了恣纵,眼里一汪清泉起了旋涡。此时的他比外面的黑夜更危险。她右手撑住椅子,强迫自己维持灿烂。
晏玉突然笑了,他抽一口烟:“叫我晏巳就行。”
她问:“为什么不是晏玉?”
“有谐音。而且,这一个名字太约束了。”
碧鸦犀的晏玉带着层层光环,是不如晏巳自由。“我外婆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晏玉和晏巳,不都是你嘛。或许……”她含羞带怯,“晏巳更接近真正的你?”
他只觉她这模样好笑:“人类在独处的时候才最真实。”
“可你这一句已经是真心话了。”
“算不上。”
荆觅玉看到大风把他抖落在窗外的烟灰卷了回来。“这儿晚上有没有小动物打扰?我们要轮流守夜吗?”
“有也早被村民宰了吞了。”
“可到处这么黑,有点儿怕。”
她软软糯糯,带了点复祝市乡音,引来他探究的一眼。“怕黑却不怕我?”
“你和祁玉峰、孙燃都是朋友,应该不是坏人。”她继续羞。
“那可不一定。”晏玉扔掉了那根烟,轻浮道,“男人和男人的交情不牵扯到下半身。男人和女人之间,就不能简单判断好坏了。”
“但你救过我,这是单纯的善意吧。”
“难说。万一我借机要挟你,也不是不可能。”
她忍俊不禁:“你真是不遗余力地自毁形象。”
晏玉盯着她:“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担得起“笑靥如花”四个字。
“过奖了。”
他抬手关掉了车内的阅读灯。
荆觅玉的眼前瞬间一黑,下一秒,听得见他的声音近在耳旁:“你是孙燃的前女友?”
“是的。”
“分了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复合吗?”
“不,只能当朋友了。”她指尖碰到了他的外套,“好黑啊。”
其实不是很黑。月亮出来了,照在隧道口。
他礼貌地问:“那开灯?”
“我不喜欢一夜情。”
晏玉立即撤离身子:“男女这事是要两相情愿的。”
荆觅玉忽地笑起来:“所以我为什么要怕你。”他危险,却也安全。
“嘁。”他打开阅读灯,又点了一根烟。手指在车窗一上一下的,山壁的影子跳跃起来。他说:“今晚只能无聊度过了。”
没有情动的不耐,只是陈述句。
荆觅玉到后座睡觉。太静了,反而睡不着。她鼻尖嗅到了烟草味,不知道这是晏玉抽的第几根烟。她坐起来:“要不你先睡吧。”
晏玉没有回头:“我不困。”
“我现在也不困了。”她倾身向前,笑盈盈地,“我们来聊聊童年吧。”
他无声。
“复祝的天空是我见过最大、最高的。”她脱口而出的是复祝市乡音,“大到太阳都追不上,高到连白云都要仰望。”
他嗤之以鼻:“复祝的天是我见过最脏的。”脏得火烟遮住了蓝天。
“谁不说自己家乡好。”
“我不是谁。”
“你这样,我更加好奇你在复祝的生活了。”
“我没必要满足你的好奇。”
因为一个不配合的听众,荆觅玉又躺下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该下载一首安眠曲。”
她庆幸晏玉打断了她的话题。入夜时分,心理脆弱,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不该说的抖搂出来。
姿势不舒服,环境不习惯。她闭着眼睛,眉心紧皱。最后还是起来了。连不上网,她只能用一本存在手机里的工具书打发时间。十几分钟过去,她越来越精神。晏玉却靠着座椅睡着了。
凌晨一点半,寂静的黑夜宛若妖兽。
荆觅玉毛森骨立,不得不制造些声响吵醒晏玉。
他睁眼看时间:“我才睡没几分钟。”
“我有点儿怕。”
晏玉下了车,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那我给你当抱枕?”
“你睡你的,但要靠着我。”
“车门锁了,除了牛头马面,其他都不怕。”
“别吓我!”
见她绷着脸,知道她真怕了。他逗她:“怕了就过来抱一下。”
荆觅玉使坏地把他的衣服抓皱。
晏玉捉下她的手:“我在这儿睡会儿。”
她安下了心,再看几页工具书,然后歪歪地斜靠在他的肩上,睡过去了。终究睡得不安稳。似乎有光亮,然后又黑下来。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一只手横在她的眼前。
她儿时贪玩,想赖掉午睡。外婆温暖的手就会这样遮住她的双眼,嘴里哼几句复祝童谣哄她睡。现在的这只手比外婆的大,但同样温暖。她想看他的掌纹,却睁不开眼。梦和现实交织,有外婆和外公,也有晏玉的一张薄幸脸。
荆觅玉挣扎着醒来。
车里漆黑,车外安静。
她转了转脖子,感到自己枕靠的地方有些怪,伸手一摸。
晏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醒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靠着他的胸膛。她稍稍抬起身子:“几点了?”
他的手表亮起了夜灯,凌晨三点十三分。
惊醒的她有些汗,估计妆都花了。花脸不如素颜。她拿起手机,借着微弱的光寻找卸妆棉。
在包里翻找时,车里灯亮了,伴随着响起的晏玉的声音:“你干什么?”
“卸妆。”她背向他。
他又关了灯。
她掏出卸妆棉,胡乱地在脸上擦拭。怕不干净,她擦了三遍。他那边没有声音,她问:“你又睡了吗?”
“醒了。”
“要是有扑克牌,我们就能斗地主了。”她从包里找出一瓶补水喷雾,朝脸上喷了几下。
空气中飘起一阵清爽味道。
晏玉又打开阅读灯。
“我出去走走。”他就要下车。
“去哪儿?”她回头。车里光影交错,她失了艳妆的脸,素白得像女鬼。
他瞥她一眼,径自往隧道口走。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没了他在身边,她担心有蛇虫鼠蚁会爬进来,赶紧把车门关上,落锁。荆觅玉盘腿坐着。偶尔回头望隧道口,不见晏玉的身影。难得的夜晚,是该好好聊天的。也许能打听出什么线索。
她躺下,坐起,再躺下,再坐起。身体疲惫,心里却睡不着。只得再用手机里的工具书打发时间。
看了没几分钟,晏玉回来了。他敲敲车窗。
荆觅玉立即解开锁。
他拉开车门,弯腰问她:“见过萤火虫吗?”
她眼睛一亮:“在哪儿?”
他往右边指指。
她跟着他走。山路碎石多,她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得辛苦。
出了隧道,青白月光下,一群萤火精灵给密林挽上了盏盏点灯。
荆觅玉说:“生平第一次见到萤火虫,画面感和电影里不一样。”但也称得上难得的美景了。
“每个人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样。”晏玉站在田野小路上,和她隔了一段距离。
“在你眼里呢?是什么样的?”
晏玉回首望向她。在孙燃的屋子,他见过她的素颜,干巴巴的。此时月光柔和了她皮肤的瑕疵,清丽了不少。他想起一首唐诗:“恐畏无人识,独自暗中明。”
树下的她扬声问:“什么?”
“语文没学过吗?”
“啊,哦!”她真没听清他的那句诗,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诗词呀。我听过的萤火虫故事都是关于爱情的。”
“不可信的东西,当然要编故事。”爱情之所以传说千年,正是因为这是人类极力追求永恒,却又不得不在时光长河里遗失的稀罕之物。
“听听故事自欺欺人也好。”荆觅玉往田野走,高跟鞋踩在泥地,差点丢了跟儿。
他及时伸了手,拉住她。
迷雾卷
第一章 觅 玉
第二章 试 探
第三章 半日浮生
第四章 乖
第五章 躁 动
第六章 陷 阱
第七章 动 心
城堡卷
第八章 野兽与海豚
第九章 我们,很像
第十章 调 查
第十一章 那年雨季
第十二章 明天,见
丛林卷
第十三章 初 晴
第十四章 秦修玉
第十五章 往 事
第十六章 心心念
第十七章 丛林的法则
阳崖卷
第十八章 你是荆山之玉
第十九章 往后余生
他多情也无情,爱情这种无形之物,他只在传说中听过,现实所见皆是珠残玉碎。偏偏遇见深情至极的她,就像遇见人间少有的荆山之玉,方知,所有的爱情终会得到答案。
——这碗粥是这位俊俏小哥的
《荆山之玉》讲述了一个由无价宝藏荆山之玉而引发的案件,在女主寻求追查真相时,刻意遇见男主从而发生的爱情故事。情深意动,撩人心弦。
——A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