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中国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调研丛书:青海省抗日战争时期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
在排演抗日方言剧时,我扮演日本兵,老师用粉笔抹白我的脸,再在鼻尖下用墨汁抹一撮小胡子,穿上童子军的黄衣服,手持道具木枪,就算是日本兵了。实际上包括老师在内,我们都没有亲眼看到过日本人,只听说他们个头小,一脸横肉,每侵占一个村庄,就挨家挨户的搜寻中国大姑娘,先强奸,然后用刺刀捅死,残暴之极!中国人最痛恨日军的这一暴行。因此,老师教给我的台词仅有一句:“你们家里大姑娘有没有?”总之,那时每天下午锣鼓喧天,除扭“社火”动作外,唱会了不少救亡歌曲,如《流亡三部曲》《抗日军歌》《大刀进行曲》、《游击队歌》等,《满江红》和《苏武牧羊》也是必唱的传统歌曲。
自潼关以东的大片国土沦陷后,日本飞机要来炸西宁的可能性越来越紧迫了。为了防空跑警报,当局在四大城门的城楼上高悬了四口大铁钟。只要铁钟一敲响,人们就须撒腿向城外飞跑。又怕4个城门洞由于人多拥挤难逃,便在今大同街、斗行街、前营街、水井巷、花园北街、花园南街的尽头靠城墙处挖了6个缺口,以便日机侵袭时疏散。当时的省主席马步芳自有了这些城墙缺口,就认为此后不怕日本飞机来轰炸,据说还询问“倒江水”的民间艺人老万:“你看日本飞机会来轰炸西宁吗?”老万答道:“黑狗白爪子(指警察服装),西宁不咋子!”(有惊无险之意。)谁知到1940年冬,成群的日本飞机公然出现在西宁上空。可怜我们这些小学生,既没有听到警报,也没有老师出面组织躲避,大家反而聚集在操场上仰着头一架一架地数数,大家一直数了48架。不知为什么,这回日本飞机并没有扔炸弹,也可能只是给青海人显示他们的军事威力。这一招果然厉害,在农村有家的,纷纷搬迁到原籍去躲轰炸。恰恰我二叔也被省政府辞退,他只好到外地去找职业,二婶和我的一个小堂妹,就迁回我们西纳川的原籍去了,我成了住校生。1941年夏季某日,忽然警报连续不断地响起来,大家知道情况不妙,纷纷向城外逃跑,当时已是15岁的我,跑起来比兔子还快,一口气跑到南山上早己挖好的战壕中,并且在耳朵内塞上了羊毛(据老师说,轰炸时可防止耳膜被震破)。我们进入东西走向的战壕中后,下额搁在朝北一边的壕沿上静静地望着西宁城。随着紧急警报刚刚响完,27架曰机“嗡儿嗡儿”地像狗嚎狼叫般自东向西飞来,它们当时并未投弹。远远望去,似乎飞到西川阴山堂上空,然后右转弯,直扑西宁城高空,接着城北部及湟水沿岸炸弹声、机枪声,像炸雷,又像炒麻麦一样响起来。一时我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既气愤又恐怖。解除警报响过后,我们回到学校时,只见操场北面的那三间尕平房早已坍塌,住户所养的那头毛驴伸直了四条腿侧卧在地上,它的靠近屁股的脊背上被弹片炸了一个洞。我们常行走的下饮马街、玉井巷,到处房倒屋塌,浓烟滚滚,从废墟中传来人们呼天抢地的哭声。据事后官方统计,这次日机炸死炸伤同胞71人,受难160户,炸毁房屋500多间。日本侵略者又一次犯下了滔天罪行。
由于这次可怕的轰炸,我们在西宁的三户亲友,也相继搬到我们乡村的家中去避难。这年我高小毕业,但因为心情不好,报考湟川中学时,名落孙山。
1942年,我进入西宁中学初一先修班时,西宁城调来了一批赢射炮兵(据说他们是八战区派来的中央军),驻扎在南门城楼上,离我们学校近在咫尺。可是鬼子的飞机再也没来,高射炮静静地蹲在城头上,炮口一直向天空指着。炮手们无事可干,就近编入我们初一的班级中学习,直到以后抗战胜利,他们就地复员为民当了小商,有的就在东大街摆摊设点。新中国成立后,有的炮手又成为国营商店的营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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