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地方历史长篇小说:南凉悲歌》:
河西地区,后凉都城姑臧。
北风呼啸,旷野萧索。姑臧城内,街市萧条冷寂,甲兵往来逡巡,官道行人稀疏,寒风阵阵透出令人窒息的荒凉和悲怆。
蓦然间,城中骤然响起一阵阵疹人的锣鼓号角声,随后,大队后凉兵丁簇拥着十数员全副戎装身跨战马的将领,威风凛凛地从南门蜂拥而出,顷刻间将南郊荒野外的一片洼地围得铁桶一般,水泄不通。后凉官衙于三天前就传出话来,要在今天午时三刻,处决一批起兵造反的河西鲜卑部落头目。法场在距城南二里多地的一片洼地,从南门到洼地,沿途刀枪如林,布满了警戒的兵卒。后凉军卒从城乡各地驱赶而来的百姓,围圈在法场两侧的洼地上,目不斜视,噤若寒蝉。法场中央,一字横排着几十个五花大绑的叛军头领,他们蓬头垢面,遍体鳞伤。但是,面对后凉兵丁的屠刀,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睁,凛然不屈,毫不畏惧,表现出草原民族的强悍和桀骜。恍然间,午时三刻已到,随着监斩官“斩讫”的令下,法场上骤响三声追魂炮,霎时,几十名身强体健的刀斧手,依次扬起手中的砍刀切菜般劈下,顿时,刀锋闪处,血光进溅,人头落地。
忽然,就在刀斧手屠刀落下、受刑人人头落地的瞬间,一场罕见的沙尘暴自西向东袭来。沙暴所到之处,遮天蔽日,天光失色。肆虐的沙尘暴以摧枯拉朽之势,揭去了关城古楼上的檐瓦,摧折了通衢官道旁的弱柳,推倒了简巷陋街处的房舍,也撕碎了城门口告示栏里官府张贴的告喻。沙尘暴过后,天气灰蒙蒙一片,到处弥散着呛人喉鼻的细沙微尘。
肆虐的沙尘暴同样席卷了法场,两个时辰过后,沙浪东移,法场一片狼藉,几十具受刑人尸体的四周,又徒添了几十具尸体,他们是沙暴肆虐之际来不及躲避,被惊恐的人群拥挤踩踏而死的。
伴随着沙暴的呼啸,远处响起一阵阵幽哀悲怆的羌笛声和胡笳声,似乎在向人们倾诉世间的不平。
这天,远在祁连山南麓秃发鲜卑的军帐里,军事首领秃发乌孤一脸的暴怒,倾听着斥堠细作从后凉都城姑臧带回来的噩耗,河西鲜卑几十位大小首领的罹难,使得这位鲜卑族汉子怒火中烧,心绪难平。
许久,他阴沉着脸问斥堠:“说,是谁杀害了这些首领?”“回首领的话,小的打探清楚了,是后凉世子吕纂亲自督斩的。”细作如实禀报。
“吕纂?”一听到这个名字,秃发乌孤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个鹰隼其貌、豺狼其声的形象。乌孤亲历河西风云变幻,深知吕纂是个生性残暴、嗜杀成性,贪得无厌,荒淫无耻的肖小之徒。吕光入据凉州称王立国后,对百姓的生计不闻不问,一味地征战杀伐,搜刮民财,残害百姓,对羌、胡部落动辄武力相加。作为吕光世子的吕纂,更是为虎作伥,恃强凌弱,杀人如麻,罪恶滔天,就连后凉太子吕绍也怵他三分。这些年来,乌孤为了部落的生存搏命沙场,没少跟吕光、吕纂父子交觉其近日兄长秃发溪于中其暗算,殒命沙场。每每想起这些,乌孤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秃发部的大帐里,乌孤听完细作的禀报,怒火中烧,心绪发生着急骤的变化。帐中部将也纷纷摩拳擦掌,欲与后凉开战,生擒吕纂,以雪此恨。
北风呼啸,原野奇寒。秃发乌孤只身踱出帐外,任寒风沙粒抽打着脸颊,极力压抑心头的怒火。“忍”字头上一把刀,在强敌恃强施暴之际,为了广武的安危,他要把这团怒火吞咽到肚子里去。
半年前的一个夜晚,盘踞在河右捂次的前凉太子张大豫,派遣使者送来一封信函,密约秃发部起兵反凉,攻略姑臧,推翻吕光政权。
“诸位首领,对前凉太子张大豫的信函,大家有何见解?”秃发部大首领思复鞋感到事情来得突然,便夤夜召集族人会议。他环视大帐,见众人尚在沉思当中,便冷静地分析说:“梁熙战死,河湟动荡,然吕光其焰正炽,不可小觑。张大豫经营捂次数年,又有部将王穆扶佐,拥兵数万,有实力与吕光抗衡啊。”“张大豫?与他联合?这……”许多部落首领和战将对思复鞋的政见感到不解,疑惑地问:“我们拥兵数万,又娴熟弓马,何以联合张大豫这个亡国的庸才?”“是啊。”秃发乌孤也对父亲的看法有些疑虑,便坦然言道:“谋略河西是我部的夙愿,向往久矣。
只是联合前凉势力,仰人鼻息,我们多年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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