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星垣(1867-1952),沧州献县人,字为章,号半农居士。光绪举人,尝设馆都门,后游幕四方,任教陆军学堂。工文章,善草书,尤喜为人书联。
关于倪星垣的情况,史料甚少,只有很零星的只言片语,所幸他的同乡后人朱惠民先生,也是位楹联书法爱好者,因几代人的辗转之托,终于得到了倪氏的《联语粹编》,并多方奔走,使这四册八卷本的作品得以影印出版。
《中国近现代稀见史料丛刊(第二辑):联语粹编》的整理即依据朱先生手中的影印本。今将朱先生序附后,以兹纪念。
倪星垣对于楹联的搜集与撰写近于痴迷。据朱惠民先生介绍,倪氏“见有佳者,久立而不去,归必录之。阅历既深,书法既精,亦随时随事创作大量楹联,每有心得,必形诸文字。曾先后两次集以成册,准备付梓,都因马乱兵荒,相继丢失。苦苦辛辛写成,不由不心痛也。后北游黑龙江,以兵阻不得归,乃追忆旧闻,重新编辑,尚能得十之二三。自江省归,继以搜残补缺,参以江省所得及晚年诸作,遂成此四册八卷”。而此书的出版也是历尽坎坷,辗转了半个世纪才得以面世:“先生卒前,将书稿托于爱徒,即立车村之王振瀛也。王亦穷困潦倒,临去世复转托于西樊屯之友人寇晋生。寇珍爱无比,不肯轻易示人,故虽经数十年,尚完好如初,以余好文,与寇为忘年交,故寇晚年将付梓事复转托于余。余负三代之托,多方游说,后得县政府以抢救文学遗产论,拨款付印,方令投暗明珠,得以大放光明。”或者可以说,这是一部沧州历史上内容丰富,学术价值和资料价值都较高的楹联专著。
倪氏自述其“于挽词一门,嗜好尤笃”,因而此书前六卷都为搜集他人及作者代人所撰之挽联。在体例上,则仿照梁章钜的《楹联丛话》,每记录一联,都会先述此联之由来,以此方便读者了解撰联者之起意、着笔及用心所在。挽联部分,分为挽男、挽女和双挽三类,其中前四卷皆为“挽男”之作,是主要内容,这一部分涉及很多光绪到民国时事,尤其是民国时期,国难当头,命运多舛,人事凋零之事更显突出,其中所记,既有借挽联来描画其人一生之传奇者,也有诸多借挽联来抒发人生无常、功业难酬之感慨,以浇自己胸中之块垒者。从这些挽联中,我们可发现时人对时事的态度和认识,或可作为我们重新认识民国人物的一个视角。作者记载较多的是当时挽蔡锷将军、挽黎元洪、挽张作霖和吴兴权之联。在从众多挽联中筛选作者喜爱之联时,倪氏指出:“追悼会之所以少佳联者,大率捃摭报纸浮词,非泛则谀,于题无当。否则处于愤激之谈,亦非挽词正轨。其对仗欠工,平仄欠调,犹其小疵耳。此所以数万联而可录者殊寥寥无几也。”然而,即使是那些平仄欠调的小疵,作者也会僭易调整,并将原联与修改联同时保留下来,既保存了历史事实,又让人可对比感受楹联工整之妙。卷一所录挽联,既有其收集的“名流之钜制”,又有“诸同仁之佳构”,“间亦附以己作”,卷二至卷四所收主要是挽作者亲友及当地名流之词,其中最多的就是作者代亲人或受朋友之托而撰写的挽联,其中的甘苦,作者也曾在文中自道:“言情之作,须自己出,方能痛切,况于家庭骨肉之间,真情挚性尤非他手所能代拟,此为人捉刀之难也。”在很多联语后面,倪氏都会有一二语做点评,从中可见其对联语创作的心得体会,其评语中常出现“悱侧缠绵”,“意致缠绵”,“抚时感事,凄怆于心,令人不忍卒读”等语,而对于自己最欣赏的挽词,倪氏常用“情文兼至”来定论,都表明了他强调真情流露的创作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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