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美文读库:写亮自己的名字》:
一篇《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坐到一起喝咖啡》的文章,曾在许多年轻人中引起共鸣。文章字里行间浸润着“没喝咖啡”前暗无天日的委屈和无奈,也放大着“喝到咖啡”后扬眉吐气的畅快和得意。
说句实话,在生存竞争异常激烈的当下,眼前物质丰富无比,年轻人的内心压力和煎熬却也算得上空前绝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读完中学读大学,读完本科读研究生,读完硕士还得被动读博士——因为,曾经自命为“天之骄子”的许多本科生或硕士研究生,在找工作时已毫无优越感,不要说找一份好工作,甚至连糊口的活儿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工作,也是活儿多钱少,未来也没有保障!“抢饭碗抢不过民工”,成了一代学子的伤感。
现实当真有那么残酷和沉重?阳春三月,于丹讲述她的第一份工作,为人们破解的却是另一番生活真义。
1989年研究生毕业后,于丹被分配到文化部一个下属单位工作,且专业非常对口,这当然不错。但当时有一个规定:新职员必须到基层去经受锻炼。于是,于丹和几个同龄人来到了一个叫柳村的地方,来到了单位设在那儿的印刷厂里。这一来,谁都不知道要锻炼到何年何月。
柳村是一个只认力气不认脸面的地方,“平等”到让你无可奈何。它不管你是研究生还是初中生,腰粗还是手嫩,上班都要抡纸、上油墨,下班都要捡纸屑、抹油污。在这儿,于丹只要使力,无须用脑,书本里的头头是道全都成了“浮云”。
于丹天生娇小,拖不动粗大的拖把,只得拿一块破抹布,跪在地上,一点点地擦满地的油污。流汗不算什么,流血的事,于丹也不能躲。当时印刷厂最为难人的是“闯活儿”:一大摞白纸,“哗”一下,竖起;“哗”一下,平放,起落间,纸是齐平了,但女孩们细嫩的手上早已伤痕无数。最可怜见的是于丹对面的女孩,十个弹钢琴的纤指,摸了十几年的黑白键,也和于丹一样,每天被刀口一样的纸划得血肉模糊!
日子单调而重复,无聊且无望。虎落平阳,仙女下到了凡间,生活中似乎只有柳暗,不见花明。有一天,厂长扔给车间主任一本厚厚的书稿,说:“校对一下,很急,五倍的报酬。”车间主任一看,说:“啊?这么难的医学古文我们哪校得出?不校!”于丹把主任抛下的书稿拿过来,说:“让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校出来。”然后,研究先秦文学的她邀上一个北大先秦硕士毕业的男孩和另一个北大古典文献专业毕业的女孩,三个人在堆满了纸的小阁楼上把那本医学古文书给校了出来。
于丹和这拨年轻人的境况从此有了好转,厂里开始对他们刮目相看。尤其是于丹,这期间,她和几个同学合写了一部《东方闲情》,她写的那一章叫《红曲书上》,论述昆曲的。锻炼艰苦但少有抱怨,于丹心思宁静地把业余精力放在了看书上。她在那儿待了两年多,便考取了博士。
如今,于丹在《百家讲坛》上一讲成名,她的文学造诣可谓家喻户晓。但她说:“柳村的那段时光让我的人生丰满。人的一生里,吃苦算不了什么,工资低更不是什么大事。我甚至想,年轻时,每一个人都要去到自己的‘柳村’,这样,人生才会有积累,才不会有缺陷。”
于丹饱含激情地说,柳村的经历是她一生中不可或缺的“补课”和“加油”。字字句句里,流溢的都是庆幸和感恩。
与于丹当时的别无选择相比,这个时代的选择似乎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而选择“喝咖啡”还是选择去“柳村”,则成了一种职场智谋和人生策略。我的体会是,不恋“咖啡”,去“柳村”。因为,去过“柳村”的人“喝咖啡”时会更觉香浓;更因为,身处逆境的年轻人如果老想着要和别人一样“喝咖啡”,甚至因此而夸大人生的痛苦,只会搅乱心绪,误伤青春好年华。
不恋“咖啡”,心平气和去“柳村”!看着于丹谈起往昔阴霾时的笑容,我突然想起了旭日阳刚唱红的一句歌词:请把我埋在春天里。是啊,心中不悲秋,眼里便少肃杀!有着人间疾苦的“柳村”里蕴藏着我们人生的春天,但无论多难,我们只要不忘把梦想埋在“柳村”,埋在春天里积蓄力量、等待怒放,终会像大器晚成的于丹一样,让人生散发出“咖啡”的浓香。
人人都想着要和别人一样“喝咖啡”,有谁想过年轻时其实最应该去一去“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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