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内尔·阿斯博:英格兰现状(马丁·艾米斯作品)》:
亲爱的珍娜薇弗,
我跟一个比我大的女人发生了关系。她是个老于世故的女士,截然不同于我认识的那些十来岁的姑娘(比如伊莱柯特拉,或者夏奈尔)。性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我觉得我在恋爱了。但我遇到一个非常纠结的问题;她是我的外婆!
德斯蒙德?佩珀代因(德斯蒙德,德斯,德西),本文的作者,十五岁半。如今他的笔迹里透着刻意的讲究;那些字母,以前都是往后倒的,而他经过耐心的训练,如今都往前倒了;把整个句子摆弄通顺了之后,他就开始做一些小小的点缀(他的e肯定都要修饰过——像个侧过来的w)。眼下德斯跟他舅舅合用一台电脑,他在电脑上学习书法课程,以及其他一些课程。
另一方面,年龄的差别是惊人的
他把那句话划掉,然后重新往下写。
事情是从两个星期前开始的,当时她打电话来说,亲爱的,家里的水管又坏了。我说是外婆吗?我这就过去。她住在一英里外一座屋子的一个老奶奶套间里。那里的水管老有问题。我不是水管工,可我从干那一行的乔治舅舅那里学了一点。我给她修好了水管,她说,为什么不留下来喝点酒呢?
书法(以及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已经掌握,但标点还没学好。德斯是个擅长拼写的小家伙,但他知道在标点使用上他有多弱,因为他刚开始上这方面的课程。他凭直觉(相当正确地)认为,标点是一种艺术。
所以我们喝了几杯我不常喝的杜本内酒,她给我做种种怪脸。她始终放着披头士的音乐,放的都是慢节奏的,比如《金色梦乡》,《昨天》,《她正要离家》等。然后外婆说,天太热了,我得去换上睡衣。她回来时穿着一条娃娃裙!
他想让自己受点儿教育——不是在斯奎尔斯弗里学校,他从《迪斯顿新闻报》上了解到,这所学校最近被评为全英格兰最差的学校。但他对这个星球和宇宙的了解上,存在着难以置信的空白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自己居然不知道那么多的事情而惊愕。
于是我们又喝了几杯,我注意到她保养得多么好。她一直精心照料自己,鉴于她所过的那种生活,她真的算是健康的。所以又喝了几杯之后,她说,你穿着那身颜色鲜亮的校服,没有被活烤的感觉吗?过来,漂亮的孩子,让我们抱抱!哦,我能怎么办呢。她把手搁在我的屁股上,滑到我的内裤上。嗨,我也只是个人呀,是吧?立体声在放着披头士的《我应该知道得更多些》——但一件事引向另一件事,这是令人极度兴奋的!
比方说,德斯阅读过的唯一一份全国性报纸叫做《晨雀报》,而他的通信对象珍娜薇弗,是那家报纸的答读者问的专栏女撰稿人,俗称“痛苦大婶”,或不如说叫“狂喜大婶”。她主持的版面充斥着也许完全属于杜撰的联系人的详细情况,她的回答则包括一句下流的双关语加一个惊叹号。而德斯蒙德的故事并不是杜撰的。
你必须相信我,这一切都是非常“始料不及”的。这完全不是我们的本意!是啊,我们生活在迪斯顿,这样的事情不会太受人叱责。而且,是啊,我外婆年轻时喜欢恶作剧。但她是个受人尊敬的女人。事情是这样的,她的一个大生日即将来临,我想她是开心过了头。至于我本人么,我有着严格的基督教背景,至少是我父亲这方面(五旬节派教会教徒)。你知道吗,珍娜薇弗,自从三年前我母亲茜拉去世后,我一直非常不开心。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我需要温情。就像外婆触摸我时那样。哦。
德斯并不真的打算把信寄给珍娜薇弗(报头上还点缀着她半裸的画像,不是狂喜大婶,而是痛苦天使)。他写这封信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他想象着珍娜薇弗可靠、客观的回答。比如:至少你还有个老派的外婆!德斯接着往下写。
除了让我深感头疼的法律问题外,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她的儿子,莱昂内尔,是我的舅舅,他不蹲监狱的时候,就像爸爸那样待我。要知道,他可是个极端的暴力犯罪分子,如果他发现我干了他母亲,他准会杀了我。铁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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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贝娄
★《莱昂内尔·阿斯博:英格兰现状》是一部交织野蛮、生趣、玄妙而又不乏尖锐的传奇,而这部传奇的缔造者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极富盛名而又极具创作爆发力的马丁?艾米斯。他对神秘、迷离的题材驾驭醇熟,并再现了乔伊斯和纳博科夫的风范;他更对英语进行了一场极具自我特色且令人过目难忘的语言革新。
——《洛杉矶时报》
★一位先知先觉的独特作家,犹如一把迅捷高效的弹簧刀,出其不意,刀刀出彩,他就有本事将别人眼中噩梦般的荒诞不经在他漫不经心的割刃下幻化成一幅绚丽多姿的水彩画。
——《独立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