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棚”:云南他留人的情爱叙事曲》:
到他留山调查青春棚以前,我曾了解了丽江其他少数民族的婚俗,希望和他留婚俗做一个比较。在丽江,一说到少数民族的婚恋方式,就会讲到丽江纳西人的情死,就会想起泸沽湖畔摩梭人的走婚。纳西族青年的情死,是在他们的自由恋爱受到挫折后选择死亡,用死亡来表达对爱情的忠贞不渝。他们大多喜欢选择死在玉龙雪山、死在云杉坪(因为这两个地方最圣洁)。情死有单对情人死,也有几对情人集体一起死。这种恋爱十分悲壮、十分动情,情爱的美、性爱的美在纳西人的情死中显得美妙绝伦。
泸沽湖畔的摩梭人实行的是阿夏异居婚。摩梭人的婚姻是男不娶、女不嫁,即我们通常说的走婚制。摩梭人男女之间相爱了,都是男子晚上到女子家过夜,白天分开,各干各的事。有了孩子后,由母亲和孩子的舅舅来抚养,父亲不承担养育子女的责任。摩梭人的这种以母系制为主体的异婚姻,吸引着国内外游客,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在了解了丽江其他少数民族的婚俗以后,我多次来到了他留山上。他留人在婚姻上的习俗和纳西人、摩梭人不同,没有情死,没有男不娶、女不嫁的婚俗,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恋爱以后,男女双方同意,父母同意,就开始结婚,过着稳定的夫妻生活。看上去,这和一般汉族的婚俗没有什么不同,他留婚俗的独特点不在婚后,而主要表现在男女婚前的择偶方式——即在青春棚内选择对象的过程中。他留人在婚前选择对象是在青春棚里进行。他留山上的姑娘长大了,就要住到青春棚里去,在青春棚里和男子交往、选择对象。这种婚前的性开放、贞操观念淡薄的婚姻观是他留人婚俗的一大特色。
所以,青春棚里的故事属于夜晚,在人类从原始文明进入到现代文明的今天,青春棚仿佛只属于虚构。但在他留山上,青春棚神奇地从远古保留到了现在,又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通过到他留山采访,我们终于相信了,青春棚在月光下面、在晚风中产生温暖和情爱。月光洒在青春棚上,青春棚里透出泥土的味道、劳动的气味。青春棚里的气息是质朴的,同时,也是最经不起推敲的。在青春棚面前,在他留姑娘面前,一种想象油然而生。所以,任何一个到他留山的外地人,都会对青春棚发生兴趣。任何一个到他留山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谈起青春棚。从他留山上下来,生活的激情由此而生,觉得一切将会从头开始。
我到了他留山上,还有一个感觉就是外地人把青春棚说得很诗意,他留人却把青春棚看得太普通,他们觉得,青春棚只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们到了他留山上,他留人总是不经意地说:青春棚,实际上只是搭在他们的主房旁边的一间小房子,一间让青春期姑娘住的小房子。因此,也有人把它称之为小房子的。这间小房子刚好可以摆一张床、一把椅子,可供三两个人活动。这间房子,平时没有人去居住,只有等到家里的他留小姑娘长到十六七岁,大人才让其搬到小房子里面去住,自由自在地接触小伙子,自由自在地恋爱。所以,一家人的青春棚,往往要住几代人。前一辈的女子住进青春棚后嫁出去了,下一代女子长大后继续住。接下来,下一代的女孩再住进去,在里面找对象、谈恋爱,直到结婚为止。
他留人对青春棚早已经司空见惯,我们到了他留山上,和他留姑娘熟悉了,问起青春棚,她们说:“你们晚上也到青春棚里来坐坐。”我们不禁会想,到青春棚里坐坐,作为一个门外汉,坐什么?但是,你又不能不相信,他留姑娘的目光是多情的,她们的话语是真诚的。
在他留山上,我还听说有这种情况,有的人家夫妻双方不和,离婚了,妻子又可以住进青春棚去,直到重新找到意中人、重新结婚,开始新生活为止。在他留山上,一个女子可以在青春棚里和多个男子过夜,男子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欢,选择不同的女子进行交往。如果双方同意,两个人可以在青春棚里住很多个夜晚,如果不愿意,第二天晚上就可以换另外的人。所以,他留山上的女子,只有在进行串棚子的过程中,找到了如意的人,才会与之结婚。结婚以后,婚姻相对稳定,因夫妻不和而离婚的情况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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