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周缄也顾不得礼貌客套，抓着杨太太的手一迭声问道：“老杨呢？他到底出什么事了？”<br> 杨太太的泪水立刻涌出来，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反握住周缄的手：“周先生，快，你快去看看洪波。他、他……”<br> 其时杨太太的情绪十分激动，说话颠三倒四，还不时被一二声抽噎隔断。周缄和宋冰银自然是心急如焚，但又不好打断，只得耐着性子聆听。直到十来分钟之后，杨太太才勉强将事情发生的始末细说清楚。<br> 原来自杨洪波参加挑战者赛将李之瑁及范攀二人轻斩马下之后，豪情大发，时时刻刻不忘在杨太太面前口沫横飞地吹嘘自己当年是如何如何了得、怎么怎么了得。杨太太虽然颇感不耐，但杨洪波只自我训练了十天，便杀败本国两大高手的光辉事迹摆在那儿，要反驳也无从反驳起。<br> 前日傍晚，杨洪波夫妇依往常的习惯携手在别墅前的海滩散步，其间杨洪波又照例吹嘘，说过两日定要再胜周缄一局，赢取那五千万奖金。又拍着胸脯说像他这样的天才，整个世界上要几百年才出一个。当年若不是心“有”旁骛，影响了他在棋道上的发挥，便是技压群芳，将世界上所有大型棋赛的冠军拿下也犹如探囊取物般容易。<br> 这个时候，杨洪波夫妇同时听到身后有人极不屑地轻笑一声，说道：“若说杨先生是个天才，这倒是公认的事实。但若就此断言杨先生能够无敌于天下，未免就太小瞧了天下英雄了。”<br> 杨洪波夫妇愕然回首，见身后三五米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以铸铁面具遮藏了半截面孔的年轻人，正对着他们冷笑——说到这里时，杨太太特意强调，他们散步的那处海滩极为荒凉，平时少有人迹。当日他们散步的时候，一眼望去，海滩上也是空空荡荡的，那人就好像是从沙堆里钻出来一般，突然就出现在身后。<br> 杨洪波历来是恃才傲物的性子，虽然见那铁面人来得古怪，但还是夷然不惧，只看着他冷笑道：“你也会下棋？你的意思是说，你也算得上天下英雄之一？”<br> 那铁面人却似比杨洪波还要骄傲，傲然言道：“天下英雄，舍我其谁？”<br> 周缄等人听了大皱眉头，那铁面人虽然口口声声地责备杨洪波没有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但他那种做派说词，才是真正的视天下英雄于无物呢。<br> 杨洪波听了更是生气，取出随身携带的电子棋盘，说：“既然你自称为英雄，可敢与我手谈一局？”那铁面人道：“便指教你一局。”于是两人也不嫌脏，席地坐在沙滩上，你一手我一手地开始对弈。<br> 杨洪波平素里结交的朋友，也大多是同他一样才华横溢性情飞扬之人。杨太太见他俩不再斗嘴，还以为那铁面人是杨洪波的好友，特地与他来开玩笑，便不甚在意。加上杨太太又不懂棋，在杨洪波身边呆站未免看得气闷，就主动提出去为他们买热饮。更不巧的是，杨太太买汽水时又恰好碰上未婚之前的手帕交，旧友重逢自然是万分欣喜，两人聊得兴高采烈，等到杨太太记起将老公给丢在沙滩上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br> 杨太太哭得梨花带雨，不时用手绢擦拭眼角：“不该啊，我真不该在那时离开洪波。等我回去找他的时候，那个铁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剩下洪波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滩上，手里拿着那个电子棋盘，好像痴了似的。回来后，他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什么人也不见，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一敲门他就在屋子里面大声咆哮，说我打断了他的思路，实在没办法，我只能自作主张替他取消了与周先生的对决。”<br> 周缄一怔。杨洪波现在的情形，倒像是在棋盘上大败亏输之后，闭关冥思苦想破解对方招数之法的模样。类似这样思想陷入死胡同，不得不闭关以求突破的经历，周缄也不是没有过。冲得过去，则技艺大进，甚至进入棋道上的另一重境界；冲不过去，那么棋手就会在心里留下阴影，以后再也难有寸进。<br> 而那名戴着铁面具的年轻人，周缄心目中也恰好和所知的一个人的形象对上——铁面人。<br> 不过问题是，以周缄对杨洪波的了解，在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有实力，可以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之内在棋盘上将他彻底打垮，更摧毁了他的意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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