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中国十大名寺清净寺旁,却是另一番景象,门前人迹寥寥。千年古寺安静矗立在透亮的阳光里,做着古老而温暖的梦。我停下脚步,朝那造型奇特的半圆形穹顶拱门,好奇地一瞥。未曾想,这一瞥,脚倒像是被磁吸引住的铁,再也挪不开步子。总觉得那敞开的南大门,在暗示我们之间,应该有着一面之缘。心思随之一动,脚一抬,就迈过那道历史悠久的石门槛。
穿过有着三重门的大门楼。三重门,人生之门,这里,是否也有着这样的隐喻,我无从知晓。只见每重门的墙壁,都用巨大的辉绿岩条石和花岗岩石砌筑;一二重门的半圆形穹拱门屋顶,无处不渗透着伊斯兰教独特的建筑风格。站在略显幽暗的第三重门里,仰望红砖砌成的高高圆顶,我甚至产生了走进古老王国的幻觉,身心沉浸在神秘的氛围里。
溢满阳光的院子,裸露在门楼北面。由于刚从幽暗里走出,我的眼睛有些猝不及防。万缕金辉水般无声流淌,淌到地面,像有谁撒落一地金粉,晶光耀眼。无法言说的静,迎面扑来,让我恍然大悟,原来只需一门一墙之隔,就可以把尘世的喧嚣,远远地拒之身后。受这份静谧感染,我的心在瞬间变得平和,人似乎一下子圆融通透起来。门楼东侧的祝圣亭里,两块二米来高的石碑,像两个记录历史的巨人。碑面记载着元代及明代重修清净寺的经过,暗黄的色泽,染满岁月风尘走过的痕迹,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它在这里,有好长一段时光了。
院子的北墙与西墙各辟有一小门。西墙紧锁的铁门,隔开了新旧两个世界。透过门缝,隐约可见崭新的礼拜堂,它在阳光的渲染下,华丽壮观,气势恢宏。北墙的门敞开着,入口处立两根塔形石柱,近三米高。柱子顶端,用铜线撑起一枚秀气的弯月。多望几眼那月儿,诗意便在心里泛滥。门顶的石楣上雕刻着花纹样的文字,进门,又是一方院子,不同的是,里面绿树成荫,古柏参天。内墙上镶着一方石,上面雕刻一道《敕谕》,这是永乐五年,明成祖颁发的保护清净寺和伊斯兰教的圣旨。阳光滤过叶缝,如几百年前那样,静默地洒落在石刻上。光影下的石和石刻,如沧桑的老人,眯着细长的眼睛,眺望着远处的浮云,与阳光对视。沿院子东走,是接待室,旁有一古井。井水不多,薄薄覆着一层,轻描淡写的,淡得让你无法想象,它在这里,已经有一千年的光阴。并底躺着不少硬币,想必是游客们对着这圣水,虔诚地许下世事安好、人生美满的愿望。只是这样美的愿望,经常会如那些入水的硬币,渐沉井底一样,在残酷的现实里失落,只在心底留下一些闪亮的印记。
井边是堵又宽又厚的石墙,该有七八米高吧!站在墙边的我,只有几块条石的高度。这样的对比,让我觉得自己是靠在墙脚的一只小小蚂蚁。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裂缝,从墙脚蛇行至墙头。这裂痕,应该是明万历年间大地震留下的伤口。看着它,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试图用小女子的柔情,抚去它的伤痛。冰凉的感觉,透过指尖渗入心头时,我不禁嘲笑起自己的幼稚。这几百年前的伤痛,岂是我区区十指,能拂得了?
西北角的“明善堂”是天坛倒塌后,教徒们用来做礼拜的场所。里面的小天井台阶上,放置一宋代寿山石雕刻的“出水莲花香炉”。伊斯兰教忌烧香祈祷,又喜莲花的清净与洁白,故雕刻此炉,做礼拜时用于焚烧檀香,洁净空气,香炉虽是石头做的,可是那叶那花那杆,却雕得栩栩如生,精美无比。站在堂前,望着木门隔开的内堂,我仿佛闻到一股隐隐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仿佛看到穆斯林神情庄严肃穆地做礼拜。堂边是间伊斯兰教史迹陈列室,里面陈列着建寺以来的一些重大外交事迹。行走其间,清净寺曾经的辉煌,曾经的热闹,曾经担负过的神圣外交使命,了然在目。
走出陈列室,旁边的走廊上排列着无数巨大的古石棺,每具石棺估计有上千斤重,大得惊人。顺走廊边的小门走过,便是露天奉天坛。地面,绿草如茵,脚踩上去,如踩在松软的绿毯上。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