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麻雀们便在窝巢里闹腾起来,唧唧啾啾,扑扑棱棱,打得那张墙纸嘣嘣作响。我与爱妻睡眼惺忪,赖在柔暖的被窝,听着雀儿的欢闹,叙说着生活中的闲言碎语,这美妙的光景,往往是一天里最闲情温馨的时刻。
雪后丽日,抓一把金黄色的小米,撒到隔壁阳台的窗台上,站在这厢窗前观望,不一会儿,数只麻雀飞来了,它们先落在阳台窗口上方边沿,东张西望巡视片刻后,依次轻盈飞落窗台,进而迅即啄食。麻雀亦称家雀,羽呈褐色,形瘦嘴尖,啄米的样子好可爱,吧叽吧叽叨两口,机警地抬头举尾张望,旋即又低头吧叽。不经意间,我的一声咳嗽,倏地飞了个净光。没过多大会儿,它们又折了回来,这次居然先落于这厢的窗台,冲着我边跳跃边叽喳,还啄击窗子玻璃,分明是在挑逗。闲暇时分,我和家人常这样观赏雀儿啄食,以及它们的飞走聚散、鸣唱嬉戏,其景致别有一番韵味。
我不知雀儿有无郁闷烦恼,它们总是那么欢快,那么自由自在地飞翔、啁啾、蹦跳、戏嬉。静下心来观赏它们,一切的疲惫、焦躁、痛苦、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唯有我心悠悠,惬意乐哉。
到了春季,麻雀们异常活跃,成群结队,嘈杂聒耳。此时它们进入配对繁殖期,开始一年中的营巢、孵卵、哺幼,那一窝窝幼雀儿的唧唧声,甚是美妙,丝丝入耳。与麻雀同时活跃的,还有院落中的梧桐、国槐,廊上的藤蔓,以及花池内、地砖缝儿破土而出的每一棵小草、每一株花苗。草绿树翠,群芳竞秀,蜂蝶飞舞,鸟儿啾鸣,窗外一派生机欢闹的迷情景象。
早晨或晚饭后,时而携妻到院内散步,亲近和煦春风,感悟鸟语花香。每当面对嫩绿娇红、多姿多彩的各色花等,神情悠然自得,心底芬芳流溢,浓浓淡淡,隽永绵长。花期如约,花开向外,用生命为他人绽放美丽、酿造馨香的每一朵花儿,均可称得上笃实坦荡的君子。很多时候,人应该向花学习,学习花的精神品格,朝花开的方向和花香的高度走去,向外向高、向更宽阔的领域,展现生命的自在自得之美。面对花草,我曾不止一次想,等退休了之后,就去找一处园林做义工,经年与花草树木为伍,陪着草木生长,伴着百花开放,让有限的生命在无限的美丽与芬芳中增宽变长。
窗外的风景随季节的更替而变化,四月芬芳未尽,五月槐花又开。槐花算得上我的最爱,但这爱并非凭空而生,它出自美、源于情,美与情才是爱的本原。院内植有大大小小几十棵槐树,大者绿荫蔽日,小者婀娜柔美,伞状的树冠枝叶浓密。槐花开的时候,树树花满枝头,随风摇曳,遍地飘香。那花团串串簇拥,疙疙瘩瘩,花粒小巧玲珑,紧紧包裹,绽放后分生五瓣。伸手摘几片嫩瓣,用鼻子闻闻,清清淡淡的香,放嘴里尝尝,有种丝丝的甜。
夜晚推窗放目,循着馥郁的幽香,就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儿时的岁月。我家门外就有一棵一个人搂不住的老槐树,我是嚼着它的嫩绿和花香,在它的遮蔽下渐次长大的。那时食不果腹,春夏交汇时节,乡亲们就来捋槐叶及花瓣烹制充饥,如此年复一年。忘不了槐树的恩情,它养育了一代代乡亲,延续了贫困小山村的一户户人家,“槐树槐,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人家的姑娘都来到,就差我的没有来……”所憾那时少不更事,只知贪玩,无心读书。今日想来,若是在繁茂葱郁的大槐树下支张桌子,读读写写,想想悟悟,何等的美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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