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星期五,11:00,巴黎,里昂火车站。
这大箱子我实在拖不动了!艾米丽让我带了一大堆根本用不到的衣服。这趟出去也就两个星期,至于吗!我好不容易才把我自认为非带不可的书塞进去了:一本植物学书,一本比利牛斯山地区植物群详解,再就是制作标本所需的全套装备了。她再三要帮我拎箱子,我可不想让人看笑话,所以坚决不肯撒手。
呼!密集的人流忽然止住了失控的涌动,终于可以喘口气,看看信息显示屏了。我那趟车的信息还没出来!在人挤入的乍站里赶路那叫一个费劲。电子屏上一打出新的列车信息,就见小股小股的旅客从大队伍中游离开去,拥向各自的站台。我们怎么办?艾米丽在一旁干着急,围着行李团团转,眼睛紧紧盯在显示屏上。终于报到我的那趟车了,在J站台。我抢在她前面一把提起箱子,两人继续赶路。艾米丽冲到前面,又着急而慌忙地转过身来喊:
“快点,多玛,要赶不上了!”
“才不会,离开车至少还有一刻钟。”
“别磨蹭,还得给你找车厢,找座位,安置行李呢。”
“无所谓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别忘了,我已经十二了。”
冲我指手画脚的这个艾米丽,就是我的妈妈。这是我头一回离开她去跟一个朋友出门度假,也难怪她心里紧张。我朋友跟我是去社会实践,实践的内容特别正点:“了解芳香植物以及足球。”足球倒不是我的菜,但植物是我的最爱……
关于这些回头再聊吧,这会儿我可不能松劲儿,妈妈突然沿着站台狂奔起来,我得追上她的步伐。拖着惹人笑话的大箱子,站台上还有那么多朝各个方向挤来挤去的人,我简直跟不上她。亏我还是挤过学校的楼道尤其是食堂的人呢,
“13号车厢,14号车厢,这节是餐车,但你用不着去餐车吃饭,我给你准备了三明治,15号车厢,16号车厢,”艾米丽在窄小的车厢门前站定,“到了,就是这儿,上车!”她边说边帮我把箱子抬高,推我进入车厢。
车厢里热得像地狱!我费力地在堆在过道中央的行李、东张西望找不到座位的乘客以及另一些老也坐不停当的乘客之间绕行:突然,一个对我来说绝不陌生的身影走上前来,拽住我的胳膊一通摇,一边发起了牢骚:
“多玛,这叫什么事啊。我刚从车票上看到,我们得在这个沙丁鱼罐头里待上五个小时!”
我在火车上遇到的这个一上来就满腹牢骚的人,就是伽斯帕,我的死党兼副手,也算是心腹之交,跟我一起“出生入死”过,虽然我们之间也有闹矛盾的时候。我们都在巴黎的蒙田中学念初一。这句话要用过去时,因为现在已经放暑假了。伽斯帕真正感兴趣的只有足球。足球不是我的菜——按照我妈妈的说法,不过这一年来我不得不了解了一些,因为他老跟我聊这个。眼下正举行世界杯,躲都没处躲,他能在我的耳朵边上唠叨一整天。伽斯帕怨声载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恨不得待在电视机前观看每…场比赛,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研究报纸上不厌其烦地描述各种“技战术”以及他崇拜的球星们的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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