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羊三绝 郑重?
郑虔以自题书画献于唐玄宗,唐玄宗题语曰:“郑虔三绝”,由以能诗、能画、能书者称为“三绝”。东坡题王晋卿《烟江叠嶂图》云:“郑虔三绝君有二”,对晋卿未敢以三绝称之。今观大羊朱忠民的艺术,书画之外尚有一绝,即为紫砂茗壶作铭,以书题之,以画彰之,亦可谓之“大羊三绝”也。徐建融为《文墨润心》作序云:“自古至今,晋唐、宋元、明末清初、民国时期,可以并列为传统书画四个时代。前四个时代的高峰已经造就,今后的高峰正有望期待忠民一代造就。”可谓知人之言。无论立足于现代或着眼于将来,大羊都是成功的期望,把他的书、画及紫砂茗壶制作称之为“大羊三绝”,那是很为允当的了。
“三绝”的古意非源自玄宗对郑虔的溢美,在此之前即有书绝、画绝、痴绝之说。“痴”者情也,无情即不能成痴。情满于天则溢于山,情满于海则溢于水,艺术即是痴情的结晶,观大羊“文墨润心”的书画铭,其中的“润心”正延合古人所说三绝之一的“痴绝”。建融教授论大羊的书法“抒写出豪迈又妩媚的性灵”,论其画则曰“灵气蕴发的笔墨精妙”,其中的“灵性”“灵气”即是“痴绝”的展现。“性”和“气”是人之真本,潜藏于内,是在“痴”时亦真亦幻的自然流露,非外力所能助成。
我国先民抟泥为器,初始只是饮食之需。当饮食之器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之后,壶罐之类的器物就变成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须臾不可离开,要把生命注入器中,于是就用原始的笔墨对器物加以描绘,就出现了彩陶器。今天捧着彩陶器,仍然向往他们如醉如痴地在陶器上描绘的情景,更使我感受到先民们对泥土的热爱与敬畏之情。厚德载物,后来的制陶者匠人匠心,无不以此情相系,向泥土倾注自己的智慧、技能与深情,创造出色彩斑斓的陶艺世界,紫砂壶也就应运而生。大羊对紫砂壶一往情深,远离繁华,居南沙,而潜心于书画紫砂陶艺,也可以说他对泥土有着眷念与敬畏。
杨铁崖草书明诗人余善七绝诗:“溪头流水泛胡麻,曾折璚(琼)林第一花。欲识道人藏密处,一壶天地小于瓜。”道教三十六洞天之外,壶是别一洞天,故有“壶中天地”“壶里日月”之说。道家视壶里有乾坤,为藏密之所。大羊是壶中人,所题壶铭“妙趣不可告人”即有此意,在制壶、玩壶、养壶之中,磨砺修身,养壶养心。颇可玩味的是他能很巧妙地用老庄佛禅诸派偈语题写壶铭,使玄妙虚幻的哲理明朗通俗,以此来表明自己寄情于壶,得“微清小雅”“雨过闲庭”“生生不灭”的真趣。
大羊设计的“既见君子”壶铭云:“物由人造,人因物传”,说出了人壶相倚的道理。历史上制壶名家所制的名壶,也有如时朋的“六方壶”、时大彬的“僧帽壶”、李仲芳的“瓜瓣壶”、徐友泉的“三足壶”、陈鸣远的“南瓜壶”,都是人壶相倚的典范。陈曼生本是溧阳县的小小县令,寄性于紫砂壶,创造了“曼生十八式”,开创了紫砂壶的新纪元,被称之为“曼生时代”,其后的邵大亨、瞿应绍、朱石楳、程寿珍,也都沿着“曼生时代”精神取尚及审美理念。大羊亦然,精制细刻制作的斗升、竹笠、荷叶、六方、石瓢、合欢等十多种形态的紫砂壶,皆端庄灵动、气度非凡,尤以高井栏、中井栏、低井栏三个款式,与曼生井栏壶并存,古意盎然。
紫砂壶由身、扳、钮、流协调组成,有着自身的独特美感,书画题铭虽可增加其美感,但毕竟还是壶的附加装饰,要使之和壶浑然天成,要求铭文要切壶、切水、切茶,还要切人。大羊以老子的名篇“上善若水”为壶题铭,可谓睿智妙思,老子视水为生命之源,而壶离不开水,壶又能收水,作为壶铭,古意新解。壶上书画铭文,画龙点睛,以含蓄简约为上,“刀下留壶”“刀不伤壶”也就是这层意思,不要因书画题铭的繁缛而有损于壶独特的美感。
观大羊书、画、紫砂艺术,实为当今画坛之另类,故命之为“大羊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