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勒日巴大约生于1040年,是藏传佛教大师,在佛教史上有很高的地位。
密勒日巴七岁丧父,依据当地的习俗,家产由叔父托管,直到他成年。不料叔婶侵吞了他的家产。于是他舍弃了一切身外之物,四处寻访一个能够指引他求得心灵平静的上师。他终于结识了玛尓巴。玛尓巴是一名密法宗师和杰出学者,因从印度引入许多佛教经典而被称为“‘译者玛尓巴”。
在之后的岁月中,密勒日巴在深山洞穴中独居静修,偶尔到村落,以他的诗歌宣扬佛法。他有许多弟子、随众。传说,他死后,参与火化仪式的人们亲眼见到天女从天而降,带走他的舍利子。
第一章梦现
伟大的沉沉黑幕中,忽然一个晶光灿烂冰盘似的篮球,不知被谁,悄悄地便从那松梢上踢将起来。此时千山万壑,都蒙着薄薄的雾,被这个通明透亮的晶光一洗,就犹如披上了一层轻纱,便越显得她的淡妆素抹,粉嫩而雪娇了。在这个万籁俱息,娟娟独媚的月光下,而又寂寞无人的深山穷谷里面,有一座小小的茅篷,内中却坐着一个人,长了一头的长发,连头也不抬,眼也不睁,一动也不动,端端的如同泥塑木雕一般。你道此人是谁呢?却是再也猜不着。他就是这一部书的著作者,赫赫而有名的惹穹把大师啊。
原来这一位惹穹把大师,乃是木讷祖师的门徒,祖师很欢喜他。又号为惹穹多杰札把,是一个乘愿再来的人。本来呢,祖师门下的弟子是很多很多的,可以说盈千累万吧。在这群弟子的当中,若论出类拔萃的姣姣者,那么就要数这几位大弟子了。为什么又称他们为大弟子呢?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就要明白,在这个地方,这一个大字的徽号,是很不容易轻轻加上的呀!既不是因为他们的年纪大,又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大,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势力大,更不是因为他们的什么才智学问大,便去瞎恭维他们叫做大。这是他们学佛修行的成功,已经到了什么程度的一种资格。倘若你果真的达到了菩萨大士的地位,或者差不多是与师傅不相上下了,那么,方才加上一个大字的称呼,这才配称做大弟子哩。在当时木讷祖师的门下,真正到了菩萨资格的几位大弟子,其中最有名的这几位,就是一个叫做惹把以哇哦,一个叫做乙喜惹把,一个叫做生白惹把,一个叫做起惹把,一个叫做日公惹把,一个叫做冷公惹把,一个叫做桑及交,一个叫做靴公惹把,一个叫做挡巴甲浦把,一个叫做敦把那甲古纳,一个叫做勤生玛,一个叫做写夺玛。这写夺玛和勤生玛是两位女同学。个个都长着一头的长发。惟有敦把那甲古纳呢,乃是一个出家的喇嘛,头儿是光光的。这十三位大菩萨中,要算惹穹把大师是坐第一把交椅的了,所以祖师异常地欢喜他哩。
这一夜,惹穹把正在山中枯坐习定的时候,不提防被那月儿窥见了,便慢慢地踱将进来,浣濯得他那茅篷中清寒若水,一片的空明。他的身心也异常地愉快了,不知不觉,便朦胧地睡去。忽然到了一个极希奇的地方,顿觉天地异色,猛然睁眼一看,就大吃了一惊。你当为何呢?奇怪哪!此时那些山呀,河呀,土地呀,房屋呀,城郭人物呀,以及那些草木沙石等等呀,已不知被谁人搬到何处去了。但见足下站的,乃是一片光明透亮的琉璃宝地,平若镜面,滑若玻璃一般。那地上镶满着各种的宝石,莫不放着异彩。那些楼阁栏楯之类,尽都是一些宝物造成的。说不完,一处处皆以琼玉为阶,黄金为壁,玛瑙为梁,珊瑚作柱,琉璃水晶等拿来做瓦哩。上面都是嵌着各色珠宝所造,极玲珑巧妙而又很异样的花纹,无不光彩夺目。不但大地仿佛像一块透明的玻璃,就是那些房廊屋舍,亦完全像是玻璃构成,其中所有的器物,也无一样不像是玻璃做的,丝毫也没得土木草石砖泥等那些粗丑笨浊的下界劣品。并且是这些玻璃东西,又皆颜色不同:有红如朝霞的,有碧如翡翠的,有蓝如青天的,有黄如蜜蜡的。活像每一种玻璃之中,皆开着一盏极大的电灯相似,照得这些奇光异彩,如虹如霓,轮囷交织。惹穹把身历其境,好像在一个纯粹的玻璃世界中一般,不觉心中暗暗的称奇起来,究竟这是一个什么所在呢?若说这个奇怪地方,在西藏的名词中,便叫做五京堪住林,其义为净善处,恐怕就是我们此间说的什么净土佛国了吧。
惹穹把看见这个光景,已是吃惊不小了。一面往前走着,远远望见有一座极高大的城池,遂向城中而来。及至到了城边一看,原来这一座城也是各种宝石造成的,炫奇焕彩,极其雄伟,不但从来未曾见过,只怕还有许多人,连听也未曾听说过呢。只见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一个个都披着僧衣,生得异常的庄严玮丽,犹如天人一般。最奇怪的就是都挂着一串缨珞,也有宝石的,也有人骨的,也有人骨和珠宝错杂穿成的。那些人都一个个望着惹穹把默然无语,好像突然撞着一个异乡人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生地惊诧。但是皆欣欣然有点喜悦的样子,此时惹穹把心中一块石头方才慢慢地落地。正行走时,忽然听得一片鼓乐之声,只见一队队幢幡宝盖,香花如云,约莫有二千多人,从前面迎头而来,惹穹把侧着身子让他们过去了。只见后面跟着一人,张着宝盖前导,好像是他们的首领模样,这又更奇了!细看这位首领,乃是一个女人,披着红色的绡衣,珠缨花鬘,异常的庄严。惹穹把见了,似乎有点儿认识。“哦!她不是西藏哲绷寺喇嘛底布上师的女弟子,叫做八哩玛的吗?怎么她又会在这个地方当首领呢?”正在那里狐疑的时候,八哩玛早已看见,便笑吟吟地走将过来,高声喊道:“孙儿呀,你也来了吗!”这一种久别重逢的样子,好像慈母抚爱她的婴儿一般,一面便麾着那些人各自去了。惹穹把定睛一看,可不是呢!此时心中这一喜也就非同小可。八哩玛便笑嘻嘻地说道:“此去寒家不远,孙儿可到我的家中坐坐去好吧?”惹穹把在这个地方,好容易撞着一个熟人,便巴不得她说此一句。于是便随着八哩玛,转弯抹角,慢慢地出城而来。行不到半里远,只见一处,有的是琼楼玉宇,瑶草琪花。八哩玛指着道:“这便是我的蜗居了。”说着,二人便一同进了宝阁。咦!先前这句话又未免有点矛盾了吧!上文岂不是已经说过此间没有草木的话吗?怎么突然又弄出花草来了呢?这不是矛盾吗?原来这并不是矛盾呀。这种草也并不是那些草木,乃是宝石长成的,所以叫做瑶草。这种花亦并不是木质,乃是宝石生成的,自然会开花结果。所结成的花果,光明灿烂,犹如日月一般,也无非是些珍宝之类,所以叫做琪花。琪不是美玉吗?瑶不是鲜红而且透明的玉石吗?若当作形容词读了,把这一个成佛作祖真正的大事,认作了寻常捏造出来的神话小说,那就是真正的误会,岂不是对痴人说梦了!不但是误会,也就辜负作者实地写真这一番苦心了。闲话少说,仍用那书归正传的一句老调儿吧。
且说惹穹把在这八哩玛的宝阁中,但见得琳琅满目,都不知道何名。此时已觉得腹中有点饥饿了,八哩玛早已知之,便引着在一张宝案旁边坐下,只见案上便忽然现出了种种的珍馐百味,芬芳馥郁,犹如甘露醍醐一般,皆非人间所有,也不知从何处来的,便尽量地饱餐了一顿。惹穹把刚刚吃完,案上所有的东西,就一齐的忽然都不见了,仍然是一张光光的桌儿。心里忖着道:这生活倒也好过,既不麻烦,又不花一文钱哩。八哩玛笑道:“我的孙儿,今天恰恰来的凑巧,此时五京堪住的不动佛,快要升座传法了。你若是高兴,去听法吗?我可以禀明如来,领你也去瞧瞧吧。”惹穹把听得这个消息,喜得他手舞足蹈起来。你道惹穹把如何会这么欢喜呢?在他的平时间,虽然也曾想见这尊不动佛的形相,但是所见的无非是些纸画木雕与那些泥土塑的佛像,哪里见过真会说话的活佛呢。心中早就是千肯万肯了,连忙答应着。八哩玛大喜,便引着惹穹把重复进得城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当中,只见人山人海,坐满了一地。好容易才寻着一个空位置,便叫惹穹把坐了。此时忽然闻着一阵异香,只听得天乐嘹亮,那空中的宝花,就如下雨一般,到处飞舞起来。抬头一看,只见最高的宝台上,日月轮的莲花座中,已端端正正坐着一尊佛了。此时台下万众,无不膜拜围绕,八哩玛固是不消说了。惹穹把异常地欢喜,便向上作礼。喜极了,不觉喜得他倒在地上,半晌也挣扎不起来。八哩玛笑道:“孙儿就在此地坐着,我去禀明如来,就来引你哩。”说着便匆匆地上去了。原来这尊不动佛,又号为米觉巴如来,在惹穹把的平日,乃时时刻刻想着不曾离的。今日一见,觉得比平日的观想境界,更异常得庄严伟大了。少时八哩玛下来道:“如来已经允可,快去吧。”说着,即引了惹穹把来至佛前顶礼。世尊乃亲舒右臂,为之摩顶,惹穹把遂坐于莲台之下,只见如来甚为欢喜,时时睁开青莲花眼看着惹穹把。惹穹把暗暗地想道:佛乃特别慈悲于我哩!正在这个时候,如来已开始说法了,便恭恭敬敬地坐着洗耳静听。
原来米觉巴如来今天说的,不是别的佛法,乃是佛法的过去,在天地间一代一代的盛衰因缘。说到那兴盛时,这些听的人,莫不一个个眉飞色舞;说到衰颓的时候,又莫不一个个都似乎要掉下泪来。惹穹把此时已是专心一志在那里听讲,不觉得毛孔皆动。最后又听得如来说道:“这无上大法的传承,到了帝洛巴,便传与纳若把,由纳若把再传与麻把,都是最极高深而又最奇怪的佛法了。至麻把传与木讷日把的,尤其高深,实实的是奇怪深广不可思议的大法呢。”此时大众听得如来说出帝洛、纳若、麻把、木讷等许多微妙高深而又最希奇古怪的佛法,无不越发地诚敬感奋,犹如那饥者思食一般,异常渴仰。末了,如来又说道:“明日晨朝,当说比此更高,以苦为庄严的木讷历史了,尔等都来听吧。”
说到此间,那些听众便议论纷纷起来。只见听众中,有一人坐得离惹穹把稍近的,便轻轻向身边一人说道:“明晨将说比此更高而又更奇怪的,想来必是最高无上的无漏法了。这个法乃功德集聚所结的果,即木讷日把所得所传的,真是能一生成佛,离苦得乐的大法呢。”又听得有一人说道:“既是如来的尊意如此,我们为后来众生的事,应当向世尊请求宣传才是呀。”又有一人问道:“木讷现在何地呢?”内中便有人答道:“现在佛地吧。”随后又一人道:“否,在报身地呀!”惹穹把听得,心中暗暗的想道:难道我在做梦吗!我的木讷师傅,现在西藏大播好好的住着,如何又在东方佛地呢?岂非这些人见我是木讷的弟子,便故意在这里讪笑吗。忽又想道:方才如来说木讷一生的事迹,即事即理,关于佛法甚巨。此事我应当请佛一说吧。正在思忖时候,忽见八哩玛走来,不由分说,便一手将惹穹把的手紧紧握住,拉起来便走,在这宝殿之上,来来往往,不知绕了若干圈子。起初呢,尚不觉得怎么,到后来越走越快,犹如飞腾一般。只听得耳边说了一声道:“孙儿你知道了吗?”喜得惹穹把此时已是骨软筋酥,便一惊而醒,乃是南柯一梦。
此时已交半夜了,那一轮明月正到天心。惹穹把觉得心中异常的清净,便慢慢的追忆梦中之境,因想道:在米觉巴如来前听法呢,固然是好啊,若是在自己的师傅面前听法当更好哩。我今夜能在米觉巴如来前听法,未必不是我师傅赐给我的。忽又想起方才听得木讷在报身地位的话了。继而一想道:否,不然呀。我的师傅,的的确确,现在西藏。此念一起,岂不是我乃欺谎上师吗?忽又转念一想道:不然呀,本来师傅与佛是没有分别的啊,佛即是师傅,师傅即是佛。佛的身法语法心法,三样都是无量无边的,我的师傅何独不然呢。自己的上师,无论现出好的,歹的,苦的,乐的,染的,净的,任随住于何处,莫不是报身地呀。想至此,便责备自己起来道:适才最初的观念,我乃颠倒至此呀!岂非胡思乱想了吗!惹穹把在这个时候,便用了一种最坚决而严厉的观念,将自己适才错误的思想痛责了一番,忽又想道:方才梦中听法的成千累万,莫不赞叹我木讷师傅一生的史实。我是他的大弟子,反从来未向师傅请求过一次,岂不是我对于师傅没有丝毫的诚心了吗?想至此,不觉愧悔交集,便痛责不已,又复重新入定。
此时的定力与睡光相和,一转眼间,不觉适才的五京堪住林依然又在目前了。惹穹把睁眼一瞧,只见五个妙龄天女,美丽异常,一衣红绡,一衣鹅黄绡,一衣素绡,一衣碧绡,一衣天蓝绡,一个个皆是宝冠花鬘,挂着人骨缨珞,奇丽无比。只见那个衣红绡的美人说道:“明日晨朝将说木讷历史了,我当前往一听哩。”衣碧绡的连忙问道:“这是谁人请说的呀?”红绡者尚未及回答,只见那衣鹅黄绡的美人便抢着说道:“此乃他们那些大弟子吧。”说到此间,皆睁起了一双美妙的慧眼,都把惹穹把望着,很注意地在那里瞧,于是你瞧憔,我又瞧瞧,瞧了又瞧,瞧过不止。只见那个衣天蓝绡的美人儿便徐徐地说道:“只要是闻奇法呢,都很欢喜的呀,不如我们一同前去请求的好了。”那个衣素绡的便急忙止住道:“否,宣布这一部最希奇的历史,应该大弟子前去请求吧。”忽然又听得一个说:“我们的佛教要好生保护呀!”说着,只见这几个美人,竟化作五道虹光,飞向空中而散。惹穹把大吃了一惊,醒来时天已大明,一颗绯红的旭日,早已升在那松梢之上了,便急急地来见师傅。
目录
第一章梦现
第二章开示生为苦本
第三章学咒复仇
第四章放雹雪恨
第五章畏罪去寻师
第六章苦修苦拆造屋求法
第七章背已磨穿矣
第八章违师窃逃
第九章一封信的秘密
第十章新屋落成摄受入坛
第十一章得法起修的境界
第十二章麻把重赴印度求法
第十三章梦里的故乡
第十四章别师归家
第十五章冤亲重相遇
第十六章马牙山洞的苦修
第十七章二女送供脉解心开得大成就
第十八章沙罐粉碎祖师出来了
第十九章以德报怨冤亲同度
第二十章降三魔
第二十一章雪山的爪痕
第二十二章鬼子母与魔天
第二十三章天人恭敬
第二十四章弟子之成就
第二十五章毒
第二十六章唱灭的遗嘱
第二十七章涅槃
第二十八章供养舍利种种神奇
第二十九章圆满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