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窗随笔:地儿佛理散文新品》:
父亲见不是事儿,又不忍心责骂年幼的我们,便许诺,如果我们不再去对着那棵树,操练少林十八式,就为我们种一棵枣树。我们欣快地答应了,当时虽然不知道戒律,但老汉那骂声,总让我们脸红心跳。
开春,父亲就从沙河沿移了一棵枣树回来。沙河边很多这样的枣树,却不是什么正经枣树,是野酸枣树,长不大,果子如羊屎蛋,不好吃。沙河上下,一丛丛一蓬蓬都是,满枝条刺,羊都不理。见我们噘嘴,父亲没吭声,只是笑眯眯地嘱咐我们每天给它浇水,说会有奇迹出现。
这棵枣树,负载着我们渴望奇迹的辛劳浇水、施牛粪、狗便,不仅活了,而且长得很快,父亲就不失时机地给它剪枝,它不再一丛丛地发展,而是像模像样地长成了一株亭亭的小枣树,秋天,还挂了一树小枣子。我们迫不及待地摘下来品尝,酸得牙龈发胀,都吐了,纷纷嚷道,这不是枣树,这是酸枣!
父亲笑了,说,别急,别急,等到明年,它就变形了。
这神奇的宣传,勾起了我们极大的好奇,每天放学回来,就沿着转一圈,眼巴巴地看着它如何变形,邻居家老汉那不会变形的枣树,自然不在我们的关心之列了。
第二年春天某日,我放学回家时,见枣树变了,小树冠旁的树皮被分开,插进去了两条枣树枝。父亲用塑料布把插的部位包好,从头到脚给小枣树喷了水,叮咛妈妈道,抽空隔一段时间给它们喷喷水。又转身对我说,明年,明年就行了。说完,挑着挑子到外村干活去了。
小枣树到我家的第三年,果然,奇迹出现了,枣树原来的枝头,仍然是难吃的小酸枣,而那两枝插进去的树枝,却挂上了镶嵌着金丝边的肥大、甜美的大枣,人口清脆、甘甜,比邻居家的还好吃。
父亲说,这就是嫁接。小酸枣树你不管理它,它就长不高,不动手术嫁接它,它就成不了材。明年把原来的酸枣树冠完全去掉,它就是一棵真正的枣树了。接着,又不失时机地教育我们说,圣人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上学遵守纪律,就好比接受管理,老师给你们传授知识,就好比嫁接,不要怕辛苦啊。
我撇了撇嘴,心想,大人总是爱教育小孩。但内心,却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了。后来,离家渐远,那枝繁叶茂的枣树和它年复一年压得枝丫低垂的香甜馥郁的枣子,却如一缕闲云、半轮新月,始终挂在离故乡越来越远的游子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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