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邦当上皇帝之后,日子过得并不舒坦,经常要四处征伐造反的臣子,忙得连老家也顾不上回。公元前196年,刘邦讨伐淮南王黥布,获胜返京途中,终于回到老家沛县风光了回。他把父老乡亲召到一起,好酒好肉紧着招呼,还专门选拔出一百二十名儿童,成立原生态童声合唱团。酒酣耳热之际,老刘弹起筑琴,自为歌诗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并让一百二十个娃娃齐声高唱这首御制歌曲,刘邦还亲自激情伴舞,洒下热泪一行又一行。那场面,应该是相当的壮观。这首《大风歌》似乎是老刘流传下来的唯一诗作气势确实宏大,不过似与他平素言行不尽相符。也许是经刘办的文字秘书润色过的。
刘邦之才艺展示,并非首创,他的老对手项羽早就上演过这么一出。那是在他被困垓下,四面楚歌之时,“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阙,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项羽之诗作,应该是原装货,因为其时他已是末路英雄,溜须拍马的文人早就跑光了。
刘项之诗,虽然由吃喝所催生,但娱乐性却不强,这主要与当时的环境有关。待到天下太平,这类活动便更多具有玩乐性质了。据《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七》记载,宋代在位最长的皇帝仁宗赵祯,便曾于嘉祜六年三月,召集一帮高官和秘书班子成员,在后苑赏花、钓鱼、吃酒。赵祯还亲自赋诗:“晴旭晖晖花尽开,氤氲花气好风来。游丝罥絮萦行杖,堕蕊飘香入酒杯。鱼跃纹波时泼剌,莺流深树久徘徊。青春朝野方无事,故许欢游近侍陪。”当时的宰相韩琦、枢密曾公亮和副枢欧阳修等人,皆有和诗,“帝独称赏韩琦‘轻阴阁雨迎天步,寒色留春送寿杯’之句。”大约是觉得这番奉承话说得十分蕴藉,得体。
能对付两句歪诗的文臣,若有幸与最高领导一起吃喝,找机会露上一小手,则可大有斩获。唐代有一沈佺期,因受贿和巴结权臣,被流放到岭南。后来皇上开恩将他召回,恢复原有级别,但是沈俭期并不满足。一次中宗李显召集群臣聚餐,要求大家根据新问世的《回波词》的格式创制新诗,即每首必须以”回波“两字开头,沈俭期乘机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回波尔时俭期,流向岭外生归。身名已蒙齿录,袍笏未复牙绯。”中宗听罢,觉得很有意思,遂下令赐其予绯鱼袋。
唐代服制,三品以上官员可衣紫,五品以上者可衣绯,这些人均属高干,赐给鱼袋即宫廷出入证。再低级的官员只能穿绿袍,不发绿帽子。官员所执之笏即手板,五品以上可以牛角象牙为之,六品以下,只能用竹木制品。据《新唐书》记载,沈俭期复职后,只是个起居郎,负责记录皇上每日活动言行,官阶为从六品下,离衣绯色用牙笏还差着行市。但是因为他会在皇上面前哼哼,于是在着装上立刻享受高干待遇,比死熬年头快多了。
写歪诗并非文臣专利,他人也能之。据岳飞的孙子岳珂在《桯史》中记载,当时福建一带有一海寇名郑广,自号滚海蛟,官兵奈何其不得,只好招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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