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四二一”家庭：一个孩子身边围绕两个年轻人和四个老人，众星捧月一般伺候着一个小皇帝。我们小时候也是“四二一”，不过是倒着的：两个大人带好几个孩子，大一点的孩子还要负责带更小的孩子。我出生在中国生育高峰期，我出生的前后几年我们家族有好几个孩子出生，姥姥和奶奶照顾孩子的档期被排得满满的。根本就没时间照顾我，只能将我送到保姆家。
我断断续续在保姆家生活到三岁，这使我养成了强悍、泼辣的性格。完全不同于那些被奶奶姥姥带大的小面团儿们。两岁那年，妈妈带着我和姐姐去北京看望姥姥，当时姥姥正照看着跟我同年的小表哥，白天，妈妈将我和表哥放在同一辆小竹车里，让我们自己玩，并让比我们大六岁的姐姐看管我们俩。到晚上舅妈来接小表哥，她发现小表哥的脸蛋上有一个半圆形的红印子，舅妈判断这是牙印，而且确定是我咬的。妈妈不以为然，问作为看护的姐姐这牙印是怎么回事？姐姐却一问三不知。第二天，妈妈把我和表哥放在竹车里，自己在离竹车很近的地方干活，顺便听着竹车的动静。不一会儿，竹车里传来小表哥尖厉的哭声，妈妈一个箭步冲过去，只见我正用一只手拧住表哥的脸蛋，另一只手去抢他怀里的橡皮鸭子。妈妈立刻将痛哭的表哥抱出我的魔爪，再四下寻找作为看护的姐姐，她早跑得没影儿，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
长姐如母
七十年代后期国家开始计划生育，所以八零后、九零后基本都是独生子女，他们鲜有兄弟姐妹的概念，对于几个兄弟姐妹争吃争喝、拉帮结派、既勾结又斗争的阶级感情完全不能理解。而我们小时候，姐姐负责带弟妹，哥哥负责替弟妹出头打架，这是多子女家庭里不成文的规矩。
那时候长姐就是一个家庭的小母亲：带弟弟妹妹玩耍、给弟妹穿衣、喂饭甚至洗澡、洗衣服，都是长姐的责任。女孩子玩游戏，总有一两个人是个“拖油瓶儿”——弟弟或者妹妹。跟继红玩就要忍受她弟弟继军的捣乱；跟大雁玩就要忍受她妹妹二雁的撒娇。我们有一次玩摸瞎儿游戏，游戏规则就是摸人的人自己把眼睛蒙上，被她摸到又被猜中名字的人就是失败者。这个游戏的关键就是要安静，摸人的那人就靠听力判断敌人的位置。这就难坏了那些带着弟弟妹妹的玩家，因为小家伙们才不管游戏规则，他们很难安静下来。于是，玩得兴起的继红和大雁，索性将各自的弟弟和妹妹藏进了衣柜，彻底杜绝泄密的隐患。那次我们玩得很尽兴，直到天黑才各自散去，继红和大雁回家后，妈妈们问她们弟弟和妹妹去哪儿了。这下继红和大雁才如梦初醒，记起遗忘在大衣柜里的两个小家伙，两位妈妈飞奔进邻居家，拉开大衣柜的大门，看见两个小家伙靠在被子垛里睡得正香。
拼哥时代
在我们小时候，家里有钱没钱、父亲是不是高干，这些都不重要。孩子出来混江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是：哥哥。如果你拥有一个孔武有力、随时可以挥拳出击的哥哥，那就是拥有一枚核武器。如果你拥有两个这样的哥哥，那你基本就可以笑傲江湖。如果你拥有三个这样的哥哥，那你们家基本就是一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别说同学不敢惹你，连邻居都要怕你家三分。
小时候孩子打架打到最后不是拼体力，是拼哥哥：这次你打赢了没关系，下次我把我哥叫来揍扁你！所以有哥哥的孩子一般都不会挨打——没有哪个傻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哥哥们似乎也很喜欢扮演这类角色，家里弟弟妹妹受欺负时哥哥们总是有求必应。如果说现在的孩子在学校受欺负，父母找老师协商解决好像是政府行为，我们小时候哥哥出去替你铲仇打架就好像是雇凶打人。父母找老师讲究的是顾全大局，有时候还要委曲求全；哥哥出去铲仇讲究的是快意恩仇、赏罚分明，所以我们小时候有哥哥的绝不麻烦父母。当然哥哥们也不能白出力，平时你也要有足够的好处给哥哥，比如过年的鞭炮被他都拿走你不能表示不满；看到他欺负女同学你也不能向父母告黑状。只有这样哥哥才会该出手时就出手，替你风风火火闯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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