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扮古怪随身背着大木箱的卖药人,如幽灵般游走于城市之中,向内心有所渴求的人售卖不同的特制药物,服药之人或药到病除或无可救药,药效全凭自己一念之间。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当那个卖药人不期而至向你奉上怪奇之药时,你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仙山蓬莱选择的少年被无辜卷入这一系列事件,遇到各种匪夷所思的人和事。面对无休止的欲念,少年将作何选择?
·因为说了只会让人生气或者难过,所以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好了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这就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就跟奶奶你一样,人总不能永远只做正确的事。——《五倍子》
·“人都是虚荣的,我也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我成了神仙,我看到那些垂死之人,就好像人类看到冰坑里濒死的企鹅,就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他一点儿也不仁慈,他很傲慢。——《虎骨酒》
·人类或许充满缺陷,人性或许真的卑劣不堪,可是……也有着像杜小再那样全心努力的人,也有像肖炫那样敬重、仰慕朋友的人。而追随偶像星光而集聚的人之中,也有真实地被他们的付出所打动的人,有把他们作为榜样追赶而希望自己变得更好、更优秀的人。——《溪鬼虫》
·哪怕是蓬莱也有自己的欲望,它的欲望便是它的本能,像世间万物一般的生存本能。试问那一株植物不想把根钻进大地的更深处?试问哪一种动物没有捕食的渴望?——《永生花》
第一章·匿魂匣
世间唯一无药可治之症,其名为“欲望”。
1、
奉安七年,奉安帝急病暴毙,德明皇后伤心过度殉葬而去。江山传于六王爷瑞亲王,瑞亲王改年号为高武,史称高武帝。
高武二年,皇帝命人筑高台,铸铜炉,砸千金广集天下有能异人,又许以高官厚禄,一时间响应之人络绎不绝。有人自诩不凡,有人贪图重金,更多的是希望一鸣惊人衣锦还乡,然而进了宫的那些人,却没有能活着出来。
高武四年,已少有异人敢于自荐,皇帝命人到民间搜罗,村野山林,一寸不可放过。
高武五年,凌云台修建完毕,其上又建太虚殿,仅数名术士侍奉在内。若有珍奇异草、药材,必先送往太虚殿,铜炉置于殿内,日夜薪火不灭。
高武七年,一对母子被送入宫中。同年,户部尚书李松溪在殿上以死相谏,随后李府惨遭暴徒灭门,然而事情真相却无人敢提。
高武十年,凌云台大火,太虚殿被毁,只余铜炉一座。
仙山·蓬莱。
烟雾萦绕的林间,一名少年背着药篓慢慢往山上走去,他长了一副出尘的好皮相,眉目清朗,但穿衣品位却叫人不敢恭维——绿色衣衫外披了件绛紫色的袍子,腰带像是女孩儿用的那般色彩艳丽,纷杂的颜色配了一身,身上的衣服都像是随手拿来,全然没在意过搭配。
少年脚下走的并不是寻常土地,地面上一片银白,随处可见纯净剔透的晶簇从地下伸出。乳白色的烟雾似云又像霞,在满眼的碧绿中轻灵地摆动,它们一会儿化作天女在茂密的树冠中翩翩起舞,一会儿又落在地上化作顽劣的孩童探头探脑,最后又化作一群白鹿往那少年跑去。
白鹿群撞在少年身上又变成轻烟飘散,林间回荡着天女娇俏的轻笑和孩童脆亮的吆喝。少年没有理会它们,这种情景在蓬莱的山间可不会少见,他初到岛上的时候,还为此惊讶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未曾见过而吃惊,以前,他与母亲隐居深山,在山里极偶尔也会遇到这样的奇观。烟雾化作一名梳着丫髻的少女在林间漫步,母亲告诉他这种烟雾叫“仙人气”,乃山神或山中有灵之物修行时吐出的一口气,凝聚得多了,自然而然便聚合成这种奇异的烟雾。
想到母亲,少年神色黯然,捏做拳头的手掌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他恨,他好恨啊,恨那个皇宫里残杀了自己母亲的皇帝,同时又为自己的无能和弱小感到悲哀。
一株奇异的藤蔓落在他肩上,像是安慰他般开出了一朵小黄花。这生机勃勃的植物似乎让少年打起了一些精神,即便那朵小黄花转瞬间就从花蕊处裂开一张猩红的、布满利齿的小口,一副张牙舞爪的生猛模样。
少年轻轻弹开那株藤蔓,凶神恶煞的藤蔓就像被主人敲了一记鼻子的小狗,惊慌地缩了回去。少年笑了笑,继续往上走,愈往前方草木逐渐稀疏,再走出去是一处悬崖。这悬崖是一大块透明的晶石,黄金与白银如植物根须般爬延其上,像是天下最好的工匠掐了金丝银丝精心缠绕在上面,让人难以相信它是天然形成的一块岩石。
少年走到悬崖边上,脚下是云浪翻滚。这山竟像是通了天,悬崖下茫茫云海,远处隐约还有几座山头的影子,如雾里看花不得真切,又像一栋栋海上堡垒巍巍壮丽。
少年对此番奇观并没有多看几眼,他仰着脖子看往更高的天空,不知道企图从那里找出点儿什么来。悬崖上大风袭来,少年的衣衫与发丝一同飘扬在风中,愈发显得那张脸庞如谪仙般出尘秀美。
可他就像个傻子般在悬崖上站着,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他站累了就在悬崖边上一坐,底下是翻滚的云海和看不到尽头的深渊,他却一点儿都不害怕,眼睛一直看着天空,一眨不眨地看着更远更远的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娇声娇气的女孩儿的声音响起:“雨泽,你果然又来这儿了。”
身后的树林里钻出一名少女,她梳着盘发,乌发衬得两颊雪白,容貌算不上绝顶的好看,可一双乌溜溜的眼瞳顾盼间灵动至极。少女穿着一套桃红裙装,一路从山林间走来,不见一丝凌乱。
少女手里还提着一个古色古香的药箱。她无论去哪儿这药箱总是不离身,宝贝得紧,里面装了些药罐瓷瓶,走起来如同随身携了几只青玉铃铛般,脆响不断。
少女提着裙摆几步走到悬崖边上,她不似少年胆大,站在悬崖边上俯身匆匆看了眼便缩回了脑袋,用手指戳着少年的后背教训道:“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师姐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哪儿去了!万一掉下去可怎么办?”
“别、别,春景你轻点儿。”名叫雨泽的少年连忙求饶。
“要叫师姐!”春景摇头晃脑,得意地说。
“好的好的,师姐,您可轻点儿,不然我真要被你推下去了。”雨泽没好气地说。
春景听罢虽住了手,可眨眼就搂着他的手臂,将他从悬崖边上拖了回来,看他离那地方足够远了,才像是松了口气般放开他,然后又转头责怪地看着雨泽,莹亮乌黑的瞳仁像镜子般映照着他的脸,眼神又嗔又怒又无奈。
“我这师姐在你心中就是一点儿地位也没有!你要记得,当年你刚来岛上时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虽然师父把你一条小命救下来了,你的身子却也虚弱得很,都是师姐我日不食夜不寐,衣不解带、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你倒好了,现在可一点儿也不念我的恩,我说什么话都当作耳边风!”说罢,春景又不解气地拧了他耳垂一把。
“哎!”雨泽叫了声。痛倒是不大痛的,可他要不这么叫一声服软,以春景的性子肯定又要老大不爽个半天。
“你叫什么叫啊,我也没有很用力啊!”春景连忙松了手,怀疑地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自己那美貌小师弟泛红的耳朵,凑近了关切地问,“真的很痛?”
雨泽正捂着耳朵,少女挨近时身上好闻的味道瞬间包裹了他,他微微一怔,总觉得少女这副亲切的模样十分陌生。
见雨泽傻愣愣的好像没什么事,春景又把脸板起来,噘着嘴道:“你天天都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水寄生’?可师父说了,那不过是神话中的东西,他不过随口一提,这世间哪怕你倾覆过来,也未必真能找到。”
雨泽却道:“神话又如何,你看我们站着的这座山,银沙为路,水晶为石,地里流淌的是金水银水,山脚下的河流里遍布珍珠玉石,山中生长的哪一样不是稀奇至极的东西?”
“你还真的信师父那老头子的胡说八道啦!” 春景一跺脚,对他此举大大的不高兴,连珠炮般说,“他说那水寄生正如其名,寄生于水中,却又极其脆弱,寄生之水必须无比洁净,不可沾染一点儿尘埃,更不能沾染地气。这世间哪有这样的水啊?你这是想着要接刚落下的雨水,而且为了尽量洁净才天天往这最高的山头跑,对吧?但是我就直说了,那水寄生透明无色,又比发丝还要细上几倍,即便你接到了雨水,可怎么取出来呢?”
雨泽对她的抱怨不置可否,他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仿佛想从空气中抓住些什么。
第一章 匿魂匣
第二章 彘首鸡
第三章 五倍子
第四章 向生根
第五章 虎骨酒
第六章 狐魅珠
第七章 鬼兮蝶
第八章 溪鬼虫
第九章 不朽俑
第十章 四凶香
第十一章 幽之都
第十二章 苦酒酿
第十三章 不死草
第十四章 永生花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