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们都是新的》:
原罪 1983年,我的弟弟刚刚5岁。那个年代的孩子玩具不多,我的弟弟有两只木头手枪、一辆塑料卡车和一盒积木。他很快把这些玩具玩腻了,就跑到院子里,看看还能玩什么。新建的传染病房尚未竣工,家属院的里角有一个锅炉房,旁边还高耸着一座水塔,这些,使我的弟弟眼睛一亮。
他钻到传染病房的地下管道里,像钻进了一个巨大迷宫,在里面迷失了方向,他觉得,这很好玩。他在里面七扭八拐,索性不出来了。他还在里面睡了一觉,一点也不冷,一觉把天都睡黑了。
他藏在锅炉房的煤堆后面,巨大的山一样的煤堆。他挖了一个能容下自己身体的洞,猫了进去,自己完全变成了“煤人”。他觉得这很好玩。然后和一群野猫抢夺食物,惹得野猫“妈呀妈呀”叫着欲群起而攻之。
他爬上几十米高的水塔,那是医院停水时的备用水塔,用途很重要。还没有谁敢爬上那座高塔,更没有谁敢站在那么高的空中,沿着那么窄的边沿转着圈喊叫,唱歌,还来回扭屁股。弟弟把地面上的人惊呆了,人们想喊,却都不敢出声,那么小个孩子,惊着了可怎么得了。有人叫来了爸爸。弟弟正得意呢,一低头看见人群里有自己的爸爸,就即刻住了声,一缩脖子,猴一般滑下了铁梯。
过了几天,医院吹下班号时,弟弟爬上家属院的墙头,盯住那一队下班的军人,待他们进门时,弟弟把憋了半天的一泡尿撒向了人群。
他挺着胸脯,来回甩着,尿线在空中抛出长长的 “S”。
下雨了?有人抬头看天。天蓝得一丝云彩也没有。
可哪来的水呀?还夹带着蒸汽。人们又抬头四处找。
有人眼尖:“沙医生的儿子——沙医生的儿子——” 我的弟弟哧溜一下蹿下墙头,一溜烟儿跑到锅炉房后面的煤堆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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