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羽诗选(13首)
旧世界
是这样,欢迎你来到一个旧世界。这里
铁轨闪烁刺眼的明亮,雨中的列车驶过林荫广场
行脚僧也曾在车站的转弯处跺脚
下腭来回错动,在左右不对称的时代
吃藕节发出骨节的摩擦
我们总会把衣服反穿一次,这样做,穿衣镜
也认同。你还老看我的旧衣服
此时,这外在的外在正收集着小雪
世界观不应充任宛转的帮凶,想另一个人
有什么用?我们才是同一个人
无名指超过食指的人,身上
有柳枝气息。化妆师摩挲你头发的家乡
变化了窗内的声线,而你把我
交给你腰窝的修辞,我怎么去处理欲望中的争吵
我们把互换的俘获物,都抛给最坏的天气
不要太多的幸运,你给我些手指外的剩余就够了
我并不比一些河南人愚蠢,只是他们
更加奴才,我把贺拉斯
抬高到今天,但他们却睁着眼睛也看不见
哭泣的日子,霾是我们肺里的工业鸣唱
在彩虹的法庭,一定要控诉它的亲戚。迂回的虚无
已变为上下移动的暴虐
我不冷静时,就盼革命到来
这我同意啊,不用关灯也能睡觉
或像阿赫玛托娃那样梦游,在被窝坐到天明
还能让我忍住什么,不能忍受什么
霾的国度已像风一样静止
谁也不知道,哪些人会成为现场,正义的力量
情愿不情愿,我都相信你的判别
你开始以盛妆的形式卸下重负,而我在
动怒的语言中,还要栽上几株沉降的果树
诗是什么
我亲爱的拉金,我知道
死亡不会漏掉任何一个人
——米沃什
先是摸你的肋骨,摸那上面
饱受折磨的城市。这个时代,坏人
都忙得像跳来跳去的蟾蜍(拆房、到领事馆喝咖啡
转移财产、开会)。当暮色抱紧太阳和云
青春病发作,去伤害那些亲吻,玩笑里的风景
从你的住处到这里的电梯,有一片
荨麻地的升降。窗外,有人用弹弓射鸟
偷窥的人对着呻吟的回声窥视
这时,摸你的脚,几乎是在喝酒。眩晕后
又想起,莳萝在摇摆中粉碎,获胜的宇宙
生产了你要的避孕药,死亡
不会漏掉害上狂想症的人,处女
弓着脚在飞,找雪地里的诗人睡觉,做他
合法的妻子。“在你的膝盖上,我从来
就没有伸出过脚踝。你所有的歉意都是对的
但要是拒绝新钟表的围绕,我不说话
你就不欠奏鸣曲什么。骑上
你的腰,还能去哪里”
吮吸着你的冰凉,做个避让者
在灯光里活着,而诗也有这样的工作
握着你的脚,像是抚摸到了好诗
诗是什么?是这脚上蓝色血管和脚后跟的颜色
是你踩我时的坚实和轻盈
从此,我更有理由蔑视那些土鳖诗,那样的粗鄙物
土的不是词语,而是韵律后面的思想
脸红的时候,我找到摸你脚
最好的方法。性爱的哲学似乎不是持久
它只是身体最后的肯定。短时的永恒让你知道
一双脚不是器官,它是气息和灵魂的肉体
听不到你脚镯的响动。脚越摸越小
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色情的广阔
昏 暗
——给泉声
露山向昏暗处移去,南水北调总干渠吹过来风
寒霜落到树叶的每一条叶脉,棕熊
爬上梓树。在蓖麻小巷酒馆里,喝着
忐忑酒,我回想自己的半生
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险峻那样?这些年
带着那人的脸,穿过耳朵形的炊烟,被车辆载着
头发贴在车厢壁上,而周围像小神一样安静。算一算
和梅宛陵相比较,活在专制下,雪和恍惚里,我比他
得到了更多的酒。他的酒里有水、绿色蚂蚁
但没有清酒、白兰地的羞耻;他没有喝过
海洋里的舰船、房子后面的屠杀
也没喝过饥饿、民主、蕾丝花边、过膝短裙的忧愁
从睡眠中逃走,这是引逗了林鹬的一天
丐帮的雾霾,蔓延到拆迁的地界,流淌的血停留在
一些事情里,县长、书记,有与没有的预谋,吃了肉桂的信仰
“我会想你的,看来罪行还没有逃远
受苦者的疼痛多过了抽屉”。不要
拿走已低下去的身体,干瘦而凌空
的不会是衣裳,只能是骨架
这个冬天,越来越冷了,把驴都冻跑了
“过来,不要害怕”,哪里消失了
彩虹?哪里是清晨?哪里去钻玉米田的隧道
肩膀、脖子沾满黄蜂们的泥巴
赶赴酒场的人迷路了,端来
羊眼、小白菜、乌梅汤,这里就是终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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