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的语言是以汉语为主还是以女真语为主?徐亢宗出使金国的《行程录》里记载了当时黄龙府(今吉林农安县)的民族用语情况,可以基本回答这一问题:
第三十三程,自黄龙府六十里至托撒孛董寨,府为契丹东寨,当契丹强盛时,擒获异国人则迁徙散处于此。南有渤海,北有铁离、土浑,东南有高丽、靺鞨,东有女真、室韦,东北有乌舍,西北有契丹、回纥、党项,西南有奚。故此地杂诸国风俗,凡聚会处,诸国人语言不能相通晓,则各为汉语以证,方能辨之。是知中国被服先王之礼仪,而夷狄亦以华言为证也。①
契丹人生活在汉人的汪洋大海之中,故汉儿言语得以成为各民族的通用语。直到金代,情况还是那样。宋德金(1982)说:“金朝除了使用契丹字、女真字之外,还用汉字。金初,俘获大批汉人,传进了汉字。后来汉字的命运与契丹字不同,它没有因为女真字的创制而废止流行。在女真人中,使用女真语言者日趋减少,通晓女真字者,也很少见。到世宗大定年间,甚至在女真族的故乡都很难听到有能唱女真歌曲的了。”何九盈(2007:169-170)云:“契丹、女真乃至第一次南北朝时期的鲜卑等族,基本上都是游牧民族。通过战争改变了他们自己的社会结构,也改变了北中国的版图,还改变了他们的语言,两个南北朝的历史都证明,战争也是汉语普通话传播的重要方式。北中国汉语内部的高度一致,主要是战争造成的。契丹、女真等少数民族,在战争中夺取了汉族统治者把持的政权,掠夺抢劫了汉人的财富,改变了北方城市的政治文化地位,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社会结构、生产方式,而且毫无例外地失去了自己的语言。语言的丧失也带来了思想、观念、价值取向的丧失。因此,毫无例外地以‘汉化’而告终。”可见,金代仍是以说汉语为主,而且金代的艺术文化几乎都是靠“进口”和“攫取”而得来的。“金源立国至‘靖康之变’十余年间,无论是官职礼仪、典章制度、生产方式,还是文化艺术,都是向北宋学习。女真族虽有自己的音乐歌舞,但与北宋相比,显得十分寒碜。”①诸宫调作为北宋的文化艺术,也被金朝借用过去,这样,《刘知远》和《董西厢》虽产于金朝,但其“根”缘于北宋,加之金朝仍以说汉语为主,况且两部诸宫调的作者要么是熟悉河东(今山西)文化的人,要么是河东人。“《刘知远》作者的姓名已无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应是一位熟悉河东(今山西省)地理与人文环境的人,或者就是河东人——一位才识渊博的河东民间艺术家。否则,无法创作出结构宏丽的《刘知远》来。”②据李正民(1991)考证,董解元也为河东绛州人。作者本身不是女真等其他少数民族人,加之诸官调属于说唱文学,服务于下层百姓,用大家都明白易晓的汉语创作便毋庸置疑了。
蒋绍愚(2005a:303)云:“近代汉语时期,是汉族和契丹、女真、蒙古、满等民族密切交往的时期。从近代开始,我国接受了西方的科技文化,鸦片战争以后,来自西方和日本的外来词又大量进入。”但通过我们的调查研究,金代时期,女真语对汉语的影响不是太大,反而最后被汉化而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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