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仔细细地报告了三个小时,大家也安安静静地坐了三个小时,津津有味地静听了三个小时的报告。然后,据县委书记自己说的他的报告已经讲完了。于是,耿长锁又出来,宣布了:“散会。”
一声“散会!”跟着便是一个大爆炸似的,轰的一声,一大动荡立即开始。所有人的耳中,都是轰隆隆的一阵阵的巨雷,三百多个农业生产合作初级社一齐站立起来,各自投入自己的组合,奔回自己的初级社,只见人叫马嘶的,一个有条不紊的极大的混乱,从这里的一个龙卷风中心,各路人马,旋转了起来。多少的英雄豪杰,纷纷地把翅膀拍了起来,紧张松散了开来,奋飞了起来,整个华北大平原上尘土将要一片飞扬,从这龙卷风中心扬起,逐渐逐渐扩大、扩大、更扩大,到覆盖了整个平原,甚至漂洋过海,传到整个世界。
我见到了我正应该见到的这个盛会。我在五公村又停留了一个晚上,继续我的采访,不过可以采访的事已经不多。我本当早作打算,找好对象,就跟踪另一个有名的初级社去看他们怎样地转变为高级社的。不过我总觉得我自己是不宜于写农村题材的。我只要有一手农村方面的背景材料,就可以了。我这次是偷得三天空当来出差的。
我在五公村待到了第三天,便上了一辆像是木炭车似的破旧的公共汽车,行驶到从德州到石家庄(德石线)的铁路中间站的磨头车站,从那儿再买票,到了石家庄。再从石家庄,买票到北京。坐了一夜的火车,在天刚亮了的黎明中,回到前门车站。
时间正好是七点多,我掮着我的小背包回到了《人民中国》编辑部,绝对准确到来,正是上班的时候了。我也不回家了,我觉得自己精神很饱满地坐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我过了一个很不错的迎接新年的假期。说实话,我是很高兴的。这是我的得意之笔,可谓一次意外之成功的采访活动了。我也没有吹什么,我见机行事。
对于我,这不平凡的一九五六年,就是这样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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