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沂
陈沂(1469-1538),初字宗鲁,后改字鲁南,号石亭,因少好苏氏学,别号小坡,鄞县人,居于南京。少即有才,十二岁作《赤宝山赋》,传诵人口,与顾磷、王韦称“金陵三俊”,又称“弘治十才子”。正德十二年(1517)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进侍讲。嘉靖中忤大学士张璁,出为江西参议,历山东参政,又转山西行太仆寺卿,后上疏乞致仕归,筑遂初斋,杜门著述。善书画,能诗文,著有《维祯录》《畜德录》《金陵古今图考》《金陵世纪》《拘虚晤言》《询刍录》等文集,以及《拘虚馆》《石亭》等诗集。亦能作曲,有《善知识苦海回头记》,《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
剧》署作“国朝周王诚斋撰”,据黄仕忠《日本大谷大学藏明刊孤本(四太史杂剧)考》,应为陈沂作。
善知识苦海回头记(杂剧,选一折)
【剧情简介】胡仲渊家中累世作官,然本人怀才不遇,后进京赴选,一举进士及第,授秘阁修撰,赴慈恩寺宴,与李迪、丁谓赋诗题词。仲渊见前人旧题处,称“此皆前辈,贤佞相杂,吾等今日岂可不惧也”。丁谓疑仲渊讥己,怒相诋,李迪排解之,终不欢而散。后胡仲渊于朝中陈述己见,颇致纳谏之辞,皇上也未曾不快,丁谓却寻机报复,借内臣郑端言于皇上,称仲渊卖直沽忠,意存欺罔。皇帝龙颜大怒,将胡仲渊放逐海外,贬为雷州团练副使。过了一年,皇上醒悟,欲将仲渊召回,复原官。而仲渊已百念皆灰,遂告归田里,径投黄龙禅师处出家,苦海回头,得成正果。
【汇评】境界绝似〈黄粱梦》,第彼幻而此真耳。(祁彪佳《远山堂曲品》)陈鲁南有《善知识苦海回头记》行于世。人最脍炙者《梅花序》。(周晖《金陵琐事》卷二)
剧情甚简直,词意亦不甚超拔。又北曲四折,虽多以一人唱,而诸本每折开场人物往往不属之一人,所以避免重复,兹则每折皆以末胡仲渊开白,实非当行。(孙楷第《戏曲小说书录解题》)
第三折
(末上)小官胡仲渊是也。昨日在崇政殿说书,颇致纳诲之辞,幸赖圣明不曾动意,今日还人阁,听候有甚言语。这早晚正是早朝时分,不免到待漏院候朝。奚童在那里?①备鞍马来。(奚童上)鞍马在此。
【双调新水令】(末)五城官气郁葱葱,凤楼头曙光初动。鸡声连紫陌,银烛万纱笼。不断鸣骢,朝门外渐来众。(做入朝科)
【驻马听】苍外疏钟,剑佩锵锵紫禁中。叨居侍从,只应来往候飞龙。香飘合殿下天风,玉皇一朵红云捧。盛时难再逢,愿将何报答这君王宠?(做罢朝科)
【沉醉东风】在外的天高九重,在内的咫尺天宫。论稽古愧非桓,②任良史难如董,③料愚庸百无所用。凭着俺九曲愁肠、一寸丹衷,每日家兢兢怕恐。(下)
(净上)小官丁谓是也。前日在慈恩寺宴会,被胡仲渊那厮十分讥刺,本当席上与他一颉,④因李状元再四劝解,他嘴嘴舌舌还不曾住。想他强我多少,放不过他昨日讲书,又多欺犯朝廷。有一内臣郑端,乃至尊听信之人,我把他卖直、沽忠、欺心的意思尽说与端,等他向至尊备说,若得放逐海外,方遂我之愿也。(下)
(末上)天色已明,不免在此祗候入阁。
(扮内使上)传奉圣旨,谓官胡仲渊假以纳诲为辞,实怀欺罔之意,法当重究,姑置轻饶,出贬雷州团练副使,不得答书公事,即日起程,不许久留。谢恩。
(末做跽叩头科)
【雁儿落】论献纳千言意未穷,论罪过万死恩犹重,不应臣志愚,难免天威动。
【得胜令】赖日月照旁通,天地量包容。脱离了刑诛外,几乎在鼎镬中。臣工仰圣德,南天纵;宸聪愿忠言,还见从。
【乔牌儿】投荒突海东,潮阳贬偶相同。少不的马前飞雪蓝关拥,都子为一封书奏九重。⑤
【滴滴金】分明是白首功成,黄粱未熟,一场春梦。世事转头空。才出春明,咫尺天涯,万里飘蓬。去时节惟有恋阙孤忠。
奚童,你服事我做秀才以至做官,今日又随我贬窜天涯,我做个忠臣,你做个义仆,有何不好?但未知你心下若何?
(奚童)相公休烦恼,自古道忠臣不怕死,我小仆敢辞劳?已整备琴书,即日登程,还寻便带封家书,与夫人知道也好。
(末)你不闻为国忘家,那得闲心肠寄书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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