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另一条黄河
杨克
还有几天，就是小浪底水库一年一度泄洪的日子。当泄洪洞和排沙洞次第打开，那巨浪排空、淘尽黄沙的气势，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以每秒1500立方米水量下泄的洪流，将冲刷下游淤积的河床，伴随滔滔大水奔腾人海的黄沙，直抵山东垦利县入海口。这十来年“悬河”河床下降了l米多，黄河三角洲东营那片共和国新增的湿地由每年2万亩减少到1万多亩，千百年来在宇宙中腾挪的这条黄龙自有其不可知的奥秘，但无须讳言近年人为的调水调沙功不可没。
这条绵延在历史图腾上的河流，承载了中华民族不灭的魂魄。黄河是中国人的生命之河，即使在直观上，它的黄肤色也跟我们的血缘是如此亲近。在中国的古文中， “河”一字仅指黄河。只有黄河才配称得上是“大水”、“活水”。千山万水、百国亿民，又有哪一条流水能与黄河相提并论?作为中华文明的精神脐带，它承载了一个民族深邃绵长的情感。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也是世代子孙眼中的国脉。如果说有谁不知道黄河，那简直无法想象。
然而许多人不知道还有一条数字黄河，行走黄河之前我对此也孤陋寡闻。在河南省郑州市金水路11号黄河水利委员会那栋大楼内，水资源管理与调度局水量调度处有一问相当大的调度室，整面墙上就是一条从源头到河尾的数字黄河，在一台台电脑的控制下，它监督、统筹、协调整个黄河流域的生活、生产和生态用水，哪一个地方正从黄河引走多少吨水，每分钟都会一清二楚显示相关数据。这里的电脑不给信号，万里黄河任何一个闸门都无法开启。过去一个副县长就能下令当地开闸放水，或者农民送只烧鸡管水员就私自供水的情形，再也不可能发生。
自古黄河从未断流，第一次出现断流是1972年，之后的20多年问有19年出现由下而上的河床干枯，20世纪70年代断流9天，80年代断流11天，最严重的是1997年，利津水文站竟然226天无水经过。这不仅给沿岸的经济、生态造成灾难性的影响，而且当外国报纸刊载黄河龇牙咧嘴露底的大幅照片时，似乎象征中国的国运不昌。可见黄河从来就不仅是一条原型河流，它绝对还是政治黄河和文化黄河。1998年1月，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163位院士联名呼吁： “行动起来，拯救黄河。”当时各类传媒的报道铺天盖地，某些科学家言之凿凿，预言21世纪黄河将变成季节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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