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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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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  B  N:
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霜降
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9787561399651
  • 作      者:
    严歌苓[著]
  • 出 版 社 :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
  • 出版日期: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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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严歌苓

  作家、电影编剧。198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90年进入美国芝加哥哥伦比亚艺术学院学习,获艺术硕士学位。严歌苓二十岁时开始发表作品,创作了《天浴》《少女小渔》《第九个寡妇》《小姨多鹤》《霜降》《赴宴者》《补玉山居》《金陵十三钗》等一系列优秀的文学作品。她的作品已被翻译成十几种语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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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从农村走出来的姑娘霜降,带着青春羞涩和坦然走进了一个大院。这座院落在极乐的享受中显出它疯人院的本质。不多时,霜降的美丽添了忧郁。年华易逝,沧桑累积,悲喜过往,难赋深情。冤孽间相互的报复便是冤孽式的爱与亲情……这一家子,这一世界,就这样爱出了死,怨出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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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刚柔并济、极度的凝练语言,高度精密、不乏诙谐幽默的风格,犀利多变的写作视角和叙事的艺术性。她笔下的美“翻手为苍凉,覆手为繁华”。


  严歌苓笔下“补玉”“霜降”“扶桑”“多鹤”“巧巧”等主人公开创了中国文坛全新的文学形象。其作品无论是对于东、西方文化魅力的独特阐释,还是对社会底层人物、边缘人物的关怀以及对历史的重新评价,都折射出复杂的人性、哲思和批判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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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霜降一脚跨进地铁车厢。到最后两班车时,就连丑姑娘都会被人盯着看了,更何况霜降不丑。旁的乡下女孩,头一回到北京这样的大都市,一瞅就让人瞅矮了,她不。她一双墨墨黑的眼霎时就反咬住无论从哪方伸过来的目光,逃得再及时,也难免被那眼咬着撵一截。

    霜降下了车,嗅到自己身上淡淡的汗臭。她没有买火车票,从家往北京这一路上被检票员撵下车四五回,虽然她换乘了四五趟车,但总算一分钱没花在路费上。她穿一条假丝裙子,光线稍微亮一点儿,就透出里面的彩色内裤。很快她就懂得,裙子贵贱不要紧,衬裙是一定要穿的。男朋友迎出来,怨她不打个电报通知一声火车班次。男朋友是她中学的同班同学,比她大好几岁,后来她升到高年级他却仍留在原来的班。他参军后给霜降来了封老厚的信,说他和班里其他男同学一样,一直是悄然无望地爱着霜降。通了一年多的信,他在最后一封信里夹了二十元钱,邀霜降逛逛北京。许多乡下女孩都在北京给人做女佣,他认为霜降一定能在顶好的人家混上事由,就像他服务的那种深宅大院。霜降打量着他身后高院墙里的小楼,问:“我住哪儿?”

    “有空房,”他鬼笑,“老爷子的大儿子一家出了国,叫我常给他们房子开开窗透透气,抹抹灰尘什么的。我呆子啊?给他们使着不挣一个钱。你住进去手脚一定要轻,要出门逛,早上早早就跑。除了老爷子,这院里都是夜里吃白天睡的人。老爷子看见你不要紧,反正有七八个小保姆都和你差不多年纪,他分不清谁是谁。”

    他说的“老爷子”是这院的主人,一个名气很响、有许多英雄传说和奇闻逸事的老将军。他是老将军的警卫员。你看他光着背,却挂着手枪,霜降觉得他看去像旧时的打手或家丁。他接过霜降手里的一只竹篓,每上一步楼梯,脖子都伸一下再缩一下。霜降笑,说他像个偷瓜贼。

    霜降很快被引进一间大房,地是两色镶的拼花地板,所有窗子都坠着紫红的丝绒窗帘,开灯不碍事,楼上有几只脚在有板有眼地跺着:什么入时音乐在惹他们发疯。

    见男朋友把竹篓搁在门边,霜降提醒他别让篓子倒了。问里头装了啥,她笑,笑里有戏。霜降用手轻轻触那床,仿佛它是脆的或嫩的。然后拿屁股小心地压上去,又惊又兴奋地一缩颈子。之后她横下心似的往上一躺,人浮沉几下。

    男朋友靠拢过来,带一种企图和试探的表情,霜降喝住他。紧急当中,她连他名字也忘了。他名字又土又拗口,并且他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像霜降这样灵透灵透的姑娘一旦开始了自己的故事,马上就跟他没关系了。

    “你还不走?我想睡了,明儿一大早我要出门!”霜降说。

    “明天我好好跟老爷子求,请出半天假来,我领你逛北京!”

    “我一人逛,北京城敢不认我?”

    “北京人听人讲外地话,还不把你往死里欺负!”

    “那我,就讲北京话,”她一变腔,“前门到了,有到天安门、大栅栏儿……”仅仅一路地铁乘过来,她把报站广播学了个活脱脱。这时她拉开壁橱门,愣住。她原以为这门后是厕所,男朋友笑起来,坏笑。

    “笑什么,我晓得里头不是茅房!”她呛呛道。她知道他等她犯错误,或少见多怪地惊叫,他好为她解释这个那个。比如梳妆台上那个扎着刺的像仙人掌的玩意是女人梳头发的;天花板上的四片船桨叫电风扇。霜降偏偏不问,心想,等我一个人时,我来慢慢研究怎样用每件东西。

    男朋友打开另一扇门:“这才是茅房!”

    霜降截了他的话:“我晓得那是马桶!晓得城里人编乡下姑娘的故事,说她们在马桶里洗脚洗衣裳!”她心想:学会坐着解手可不是件容易事,就怕手解不出,坐那儿打起瞌睡。

    睡到天擦黑儿,霜降被什么响动惊醒。一看,没闩紧的门被风吹开了,再看,门边那个竹篓倒翻了,里面十来只鳖跑得一只不剩,听人讲鳖在北京卖百来块一只,霜降没带钱和衣裳来,这篓鳖就是她全部行李。她顾不得穿整齐衣服就顺走廊找去。走廊那头的一间房乌蒙蒙亮着灯,她发现一群甲鱼全聚在角落里。有一只探了半个身进那屋,门底缝太窄,它进退不得,正被夹得张牙舞爪。她将其他甲鱼捉进竹篓,便来处理门缝里最淘的那只,刚一动作,门砰一下开了。慌坏的霜降仰起脸,见门里站了个灰白脸男人,满面孔烦躁,颇年轻的身坯,头却是半秃了。

    “呀,对不起!……”霜降站起身,想在他盘问前逃掉。她手已被逮住。

    “你是谁?”男人问。他样子不凶,却很阴。怎么有这种脸色?灰得像水泥。霜降编不出妥当的谎,只有被他捉着。

    男人又问:“新来的?”

    霜降快快点头。听说这院子的小女佣不断被辞旧迎新,一时谁搞得清。男人从头到脚细瞄她,已不再逮紧她手了。霜降一身碎花薄棉纱短裤褂,旧了,也嫌窄,胸脯在里面撑得满满的。

    “进来。”男人说,根本不问你愿不愿、想不想之类的话,也不说“请”。

    “你一个人?”霜降问。

    “两个,”等他将她让进屋,他又说,“加上你。”

    霜降立刻扭头去看门。门已被掩紧,门下那只鳖在拳打脚踢。她转身踏住鳖伸长的头与颈,抓住它的背和腹,从门缝里拔出它。“看!”她歪头一笑,龇了颗虎牙出来。

    男人掩饰着惊吓与嫌恶。“才从乡下来?看样子是才进城,还没来得及学坏。十八岁?”他很顺手地捏捏她下巴。轻浮到如此自如的程度,反而让人服帖了。

    霜降昨晚听说这院的将军老爷子娶过三房老婆,结发的那位在他跟红军走后便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第二位生了两个孩子后让将军当时一位上司看中,被将军拱手相让了。第三位生了七个孩子,其中一个生出来与老头的秘书长得一模一样,从此夫人便在这家中大气不出了。霜降断定面前这位是老将军的九个龙种之一。

    “你怕?”霜降把甲鱼肚皮朝天搁在地上。“这回看你再动弹!”她对甲鱼说,“青肚皮呢!青肚皮比红肚皮难觅,因为红肚皮的住在水浅的地方,长得也比青肚皮快!……”她认真瞪着甲鱼,眼不闪,鼻孔也撑圆了。男人在一步以外的地方再从脚将她看到头,霜降晓得自己生得很俏。即使世上没镜子,男人们的眼神也会告诉她。

    他请霜降坐。这屋有地毯,满地是枕头、毛巾、毯子。不久霜降知道,他一闹失眠就这样造反。他懒散地转身往冰箱走,裤子宽大,飘得像他没腿也没屁股。他从冰箱里取出一听Coke扔给霜降。

    “喝。我叫四星。是我家老爷子升四星上将时生的。”说着,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手指飞快地捻动一副扑克牌,摆起某种牌戏来,但不超过两分钟,他准定搅和了它们重摆。

    “哎,你跟我说话。”他说。

    “我叫霜降……”她看出他一点不老,半秃的头造了个老气横秋的假象。

    “接着讲。你没听见?你得跟我聊天!”

    “现在几点?”

    “管他呢。哎,讲话讲话!”

    “……我要回去睡觉。”

    “就睡这儿,那是床。”

    “……我要回去。我走啦?……”霜降觉出一点儿蹊跷和恐怖。这屋和这男人都不对劲。她轻轻搁下未启的Coke,实际上她根本不知它是什么,一只冰冷的金属筒,只让她感到几分凶险。

    “站住。你不能出去。这里是牢。”叫四星的男人说,“你进来了,就跟我一样,别想出去。这屋真的是牢。”

    霜降环视一眼,倏地笑起来。这屋有点疯癫迷幻的气氛,但怎么也不可能是牢。她笑得嘹亮,从里到外笑透了。霜降就这点好,不怵生人,不在乎高低文野。她笑时四星停了牌戏盯着她看,既惊讶又羡慕:她笑得多么好啊。霜降笑时想,好日子容易养疯人。这屋虽一团糟,但没不精致、不高档的物件。地毯、壁毯、水晶吊灯就有三只不同的。一屋子摆设足足够装潢十间屋子。若它被称为牢,天下人都会去杀人放火情愿被囚进这种“牢”。

    “你笑什么?我神经?喝醉了,满口胡话?狗娘养的骗你!这里真是牢房。”

    霜降仍带着逗醉汉或疯人的神情,问:“你不能出去?”

    “出去会被五花大绑绑回来。”

    “跑快点儿,跑远些!”

    “枪子儿会撵上我。”

    霜降咬住下唇——笑憋得她鼓了两腮。四星又开始摆另一局牌,没摆完就一把收拢了它们,他瞅定霜降,浪气地半眯眼:“知道吗?你是一帖补药,男人看你一眼就是大补。”他搁下手中的牌,站起身。霜降想,他可别由文癫子变成武癫子。

    “我困死了,我要回去睡了。”她仍笑,但眼已四下掠了一遍,看看有什么能操到手,一旦他疯得动粗,她好砸他个劈头盖脸。

    “我告诉过你——床在那儿。”

    霜降发现他已逼得相当近。她一下站起来,拳头捏得实实的。近看,四星的脸清癯,还有几分典雅。那双眼不像所有疯人那样空白,带着魂魄散去后的超然。四星眼里仅盛着深极的寂寞,绝对的疲惫。他半点儿不疯,霜降断定。但他究竟怎么了?

    “你长得……”四星伸手,又想捏她下巴或脸颊,她用力躲掉了那手。“你长得比较混账。”

    “你嘴干净点儿!”她斥道,并非真恼。霜降并不是个纯真得连打情骂俏都不懂的女子。

    “这院子没人嘴干净。妈的,我喜欢你。你的混账小样让我喜欢你了!”他将两手搭在她肩上。它们是懒的、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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