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麦金托什（Will McIntosh），著有6部长篇小说和多篇短中篇作品，曾获得星云奖提名和雨果奖，他的科幻作品已被翻译成5种语言出版。威尔在从事全职写作之前曾是心理学教授，如今仍然在威廉玛丽学院讲授心理学入门课程，他和妻子以及双胞胎女儿生活在美国弗吉尼亚州威廉斯堡。

　　梁宇晗，科幻、奇幻小说译者。译作有《发条女孩》《格林兄弟的遗赠》《恍若隔世》、《提嘉娜》等。

　　2030年，地球已陷入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种名为卢伊滕、形似海星的外星生物凭借读心和心灵沟通能力占据了地球的大部分地区……为救亡图存，世界联盟决定研发一种不具备人类感情因而也不会被读心的生物兵器，并将其命名为“守卫者”。防卫者计划能否成功？外星人是否真的冷酷无情？人类的命运究竟如何？答案尽在《守卫者》。

　　序章.恩里克·金托中尉　005
　　*部.入侵
　　恩里克·金托中尉
　　2029年6月26日，宾夕法尼亚州，莫里斯伦。
　　这是一个古老而别致的宾夕法尼亚州小镇，大多数建筑已有超过了50年的历史，狭窄的门廊上方覆盖着绿色的雨棚。就连小镇的名字也极为古雅：莫里斯伦。若不是周遭那些因两年来的风吹雨打而变得肮脏褪色的废弃车辆，金托或许还会指望着有人从牛蛙酿酒厂里走出来并向他挥手致意。
　　“‘幸运’中尉？”金托转过身，看到他的副排长马卡莱纳正朝着运兵车的前方走来。金托真希望自己在*初有人如此称呼他的时候能做出些恰当的反应，不过如今已经太晚了。他现在正领导着的这支部队大多数的人很可能都已经不知道他的真名了。
　　“有一个新兵尿裤子了。”马卡莱纳走近的时候低声说道，金托闻到了他口中喷出的酸腐气息。
　　金托沉重地叹息起来，“哦，该死。”
　　“那孩子快吓死了。自从这事发生以来，他就没到过费城以外的地方。”
　　“不，我不是在责怪他。”金托的目光越过马卡莱纳的肩膀，看到了那个趴在运兵车边上耷拉着脑袋的孩子。他大概只有14岁。这孩子不属于外面的世界。这不是说他对金托没有用处：他们将新兵们称为“鱼食”，不过有些时候，他们在交火中的高效令人称奇，因为他们太害怕了而无暇思考，从而海星也就完全无法预测他们准备做什么，或者他们手中的枪将指向哪个方向。然而，通常新兵并不会在真正进入交战状态之前就尿湿裤子。“他还有替换的裤子吗？”
　　马卡莱纳摇摇头。“他就只有那一条裤子。”
　　金托将手伸到背包里，拉出一条运动裤，并将其递给马卡莱纳。“希望他有一根腰带。”
　　马卡莱纳大笑着将裤子塞到他的腋下并用胳膊夹住，然后走向那孩子。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在仅仅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到这种地方来。金托14岁的那些日子通常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玩视频游戏并在游戏中射击坏蛋，他的母亲会给他送来果汁和巧克力饼干，并告诉他什么时候应该上床睡觉。
　　他们来到了镇上中央商业区的尽头——所谓的商业区其实也只有那么一条街罢了——这时景致豁然开朗，露出了松林、房屋以及四面环绕的高山。任何一个卢伊滕，都没有什么理由，会出现在这个被废弃的偏僻小镇周围的8英里（1英里约为1.6千米）之内，然而它们依旧在这附近的某处，所以他们总有一定的几率会被发现。
　　金托试图通过他的头盔去访问附近的地形图，但是网络信号依旧显示无法连接。他从背包里抽出了那份老旧而结实的纸质版本，并将其展开。
　　运兵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原本俯身研究地图的金托也抬起头来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有一个视觉识别自动控制警戒系统——VRA——栽倒在路边的排水沟里。当他们接近时，这个VRA自动控制警戒系统——实质上只不过比一支有履带的机关枪增加了一点东西——转动起来，枪口轮流指向每一名士兵。当它指向金托时，便不再转动了。
　　“人类！人类！”金托大喊着，喊声激活了这东西的失效保护声音识别系统。它转向了下一位士兵。
　　一个VRA自动控制警戒系统用枪口指着你，这种时刻总是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你会觉得将一个人类误认为是卢伊滕应该是件很困难的事。
　　由于没有发现任何类似海星的特征，那支枪转开了。
　　“派几个人把它从沟里拽上来，”金托说。4名士兵跳下运兵车，很是费了番力气才将那东西弄回到路上。它沿路向前开去，继续沿着此前随机设定好的路线进行巡逻。
　　经过左前方一座即将出现的老旅馆之后，再走差不多半英里就会到达舒适街的尽头处，而那里离矿洞的入口也就不远了。当他们进入矿洞后，必须利用地形图上指示出的关键爆破点将整个矿洞暴露出来，然后再在磁悬浮平面上向矿洞内部行驶2.5英里到达仓库。
　　如果是在两年前，有人告诉金托说他将会进入一个废弃的矿洞以取得70年前的枪械与弹药，他肯定会放声大笑。
　　不过现在，这事可就一点都不好笑了。
　　1台内燃机车和5台矿车就停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距离矿洞入口*近的轨道尽头处。这些都是20世纪末期的遗物，机车是橘色的，形状像一台拉长了的马克卡车。金托叫上了马卡莱纳和几名班长，命令他们将他们带来的那部大型自动识别目标机关枪设置在道路远端的杂草丛里，再在入口附近布置两名机枪手形成交叉火力。这一切完成之后，队伍中的其他人就开始沿着隧道向内走。他们的行动越快，就可以越早离开这个被敌人占据的区域并返回费城。
　　金托登上*后一辆运兵车，并坐在后边的位置上，随队一起向矿井深处进发。他一点都不喜欢墙壁黝黑的深深坑洞，他的上级*初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时，他自己都惊呆了。
　　马卡莱纳爬上车并且坐在他旁边。
　　“说来，我们到底要找什么？我可不能拼着老命整天猜测我们要在这里干吗。”
　　金托露出微笑。在其他人看来，这个目的地显然相当古怪，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于对作战任务一无所知了。知道真正目标的人越少，海星得到相关信息的可能性也就越低。或者说逻辑推论是如此。
　　“在过去两个世纪之中，联邦政府把巨量的枪械装在箱子里藏到了老旧的矿井之中，以备那些更明显的武器仓库被阿根廷或是印度或是什么其他国家占据时还有武器可以使用。他们给那些枪涂上了防锈油，后来基本上他们已经把这事给忘了。”
　　马卡莱纳皱起眉，他那大而宽厚的下唇向外凸出着。“你是说，老式的手雷、机关枪以及类似的东西？”
　　“差不多吧。有效射程短得可怜的喷火器、81毫米口径的迫击炮、轻型反坦克火箭炮、白朗宁重机枪。”大多数都是已经过时了的武器，但胜在结构简单、易于操作。
　　马卡莱纳摇了摇头。“所以说，我们已经如此绝望了。”
　　在他们前面的那个座位上有一名年龄已有70多岁的列兵正趴在座位前面的栏杆上。她的个头很高——至少有6英尺（1英尺=0.3米）。运兵车的轻微摇晃显然使得她老迈的身体十分不适。正如人们所说：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有平民，除了孩子之外的人都是士兵。
　　“没错。我们就是已经这么绝望了。”金托说。“它们夺取了、毁坏了我们的大量装备，以至于我们现在是兵比枪多。”
　　“‘防锈油’是什么？”马卡莱纳问。
　　“我也不知道，有机会得查查字典。听说是过去用来保养枪械的一种油膏。只要你把变硬了的防锈油擦掉，那些枪看起来就会像新的一样。”
　　马卡莱纳咕哝着朝车外吐了口痰。“这地方灰尘太大了，又冷。”
　　“又不是打算常驻这里，你就偷着乐吧。”
　　马卡莱纳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响动，一个恐慌的声音呼叫着他的名字。
　　“万斯死了。从矿洞左侧的树丛里射出了闪电。”
　　“全体止步！”马卡莱纳吼道。运兵车的速度慢了下来，金托低下头，用手捂住了嘴，因为他明白了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不再“幸运”了。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马卡莱纳询问那名士兵。
　　“在矿洞内部，离入口大约100码（1码=0.91米）。”
　　“待在那里别动。”
　　金托抬起头看着马卡莱纳，后者扬起眉毛。“你想干什么？”
　　他想尽可能地进入到矿洞的深处，然后停留在那里，背靠墙壁，拿好手中的枪等着海星下来杀死他们。当然，卢伊滕绝对不会下来，因为它们当下就正在阅读他的心思。另外，直接把矿洞入口炸掉让他们窒息而死要比下来杀掉他们容易得多。
　　金托命令他这个小规模车队向后转，返回矿洞入口。
　　但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一种卢伊滕爆炸物爆炸的声音。整个洞穴震动起来，一些灰尘和木屑落在他们身上，随后一切就陷入了沉静，矿洞之中一片漆黑，只剩下运兵车头灯的光亮。
　　他们从运兵车里爬了出来。有些士兵开始哭泣，这并没有什么值得羞愧的。一个女人来到坑道的旁边，跪在碎石之中开始祈祷。金托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因为他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还很短。士兵们来了，死了，然后新的士兵们来了。只有“幸运”中尉活着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金托意识到他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是幸运的，或者是特别的一个人。注定将能够看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他想到他将不能看到事情的*终结果，究竟是坏人赢了，还是好人在*后关键时刻放出绝招取得胜利——这简直让他心碎。
　　金托使用对讲机向总部汇报了他们现在的情况，以防总部不知道金托这个排失踪的确切原因。
　　“中尉？”马卡莱纳说。他正在研究他从金托那里借来的地形图。“你看到这些了吗？”几名士兵凑到马卡莱纳的身后，注视着他用手指沿着地图上几条垂直于矿洞方向的黑色线条移动。“矿洞的内部有5条垂直的坑道。我猜这有可能是坑道倒塌时的逃生通道，或者是风道，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金托从地图上抬起头来，胸中泛起一种无力的愤怒。“老天啊，马克，你就不能等个半小时再发现这个吗？”
　　马卡莱纳一秒钟之后才理解这句话。在那之后，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紧握着拳头，地图的一部分都被他弄皱了。他转过身，沿着轨道走了十几步，无声而又恶毒地咒骂着。
　　对于这场战争来说，即使是马卡莱纳也是太过于青涩了。他参加步兵队只有4个月，在那之前他负责撰写军队战术手册。如今军队对于士兵的需求显然远比对文书的需求更为迫切。
　　如果马卡莱纳再等上15分钟到20分钟再去仔细观看那张老地图，卢伊滕还在范围内的几率就会减小，他们就可以从这个洞里爬出去回到基地。
　　“我们得行动起来。”金托说，“海星肯定正在找那些出口并且把它们封锁起来。我们要四散开来寻找出口。当我到了地面上，我准备放出一只塔斯马尼亚恶魔，给我们留出一些呼吸的空间。等到它失效之后我们就离开。明白了吗？我们走。”
　　“我们不能就留在这下面吗？等它们离开之后再把坑道挖开？”说话的是早些时候尿了裤子的那个孩子，他现在穿着金托的肥大裤子，看起来很是滑稽。“如果我们现在上去，它们会杀了我们的。我的意思是，也许它们会被其他什么东西吸引并且离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听不见了。
　　所有人都注视着地面，只除了那个正在祈祷的士兵。
　　“我们走。”金托说。
　　他们打开铁制翻板门之后，一道梯子被放了下去，金托握住了那梯子冰冷的梯阶。
　　“祝你好运，中尉。”其中一名正在等着跟上他的士兵叫道。那是贝内顿，是个老女人。尿湿了裤子的那个孩子也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另外4个人。
　　金托抬头看着黑暗的前方。“我们出发了。”他顺着梯子向上爬去。许多曾经像金托那样幸运的人可能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这种运气会持续下去，但是金托却知道他的过去与他的未来毫无关系。更准确地说，他知道自己没有未来。
　　根据地图显示，他们要向上爬40英尺，但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之下，这并不困难。当他到达梯子顶端时，他便扭开了翻板门上的插销，然后用他的肩和背把翻板门推开。日光涌入了尘土飞扬的甬道，与此同时，大量的灰尘和发霉落叶掉在他的身上。
　　紧随在他后面的那个孩子将塔斯马尼亚魔鬼递了过来。金托在这个碳纤维球体表面凸出的大型尖刺之间摸索了一番，将其启动，扔到外面，然后立即关上翻板门。
　　锋利的弹片撞击到各种物体上的嗡鸣声，随后是500码之内所有东西从内到外翻转过来的爆炸声——这些声音本来应当是令人感到安慰的，然而金托却实实在在地知道，就在他想到要使用塔斯马尼亚魔鬼的时候，海星早就已经撤退到爆炸范围之外了。至少这东西能够暂时逼迫海星撤退，免得它们在金托及其部下从洞里爬出来的时候进行阻击。
　　“我们走，”金托对那个男孩说道，“把你的枪拿出来。尽可能快地向前跑。要是能打死它们一个也就算够本了。”他猜测贝内顿大概会留在后面，借助坑道的掩护向卢伊滕射击，直到它们把她电死为止。如果金托处在她的位置就会那么做；这很有可能会让她多活上几分钟。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去认定这就是他的末日，这就是他即将死亡的那一刻，但是他做不到。
　　当塔斯马尼亚魔鬼的声音停息之后，金托飞快地推开翻板门，他的心脏狂跳着，他开始飞奔起来。
　　运兵车已经被困在矿井之中了，因此他活命的*机会就是要移动到机车所在的位置。当然，估计此时卢伊滕已经把机车给毁掉了，所以实际上除了狂奔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事情可以做，一旦海星靠近，那就转身
　　战斗。
　　在前方200码处，他看到他手下的4名士兵正在向北方奔跑，准备跑到树林里去，那里也是*近一个能得到掩护的地方。那看起来似乎比金托的行动更加符合逻辑，然而，凡是可用的选择都不是好选择。一切总是以同样的方式发生：海星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确切位置，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海星在哪里。如果你能在开阔地带逮住一个海星，它并没有办法躲开自动武器射出的子弹，但你基本上绝无可能在开阔地带逮住一个海星。
　　金托往身后瞥了一眼，看到那个孩子还跟在他后面两步远的地方，脏兮兮的脸颊上有着泪水流过的痕迹。
　　机车已经被烧熔成一个金属块了。他继续奔跑。所有人都在向北方跑，只有他和那个孩子不是如此。由于金托现在还没有死，所以可以推断海星是先去追杀那一批数目比较多的人类去了。如果他能脱离他们的感应范围，也就是大约七八英里，他和那孩子有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金托强迫自己再次加速，但当他这样做的时候，那孩子就逐渐落后，看起来非常恐慌。于是金托又放慢下来。
　　金托听到了远方传来的，这世上*糟糕的声音：卢伊滕的电击杖发出的噼啪声，那声音不仅仅是通过你的耳朵听到，更能够被身体感应到。然后又是同样的声音。他暂时地避免了那种武器在他的身体上发出辛辣而神秘的气味。他离得太远了。
　　在穿过城镇之后，金托再次回头向后看。那孩子一只手按着身体的侧面，离他已经有100码远了。那孩子绝对没有可能再跑上四五英里。金托喘息着，嗓子里不断涌上痰液。他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丢在后面。不管他这双腿跑得有多快，也绝不可能比卢伊滕更快。他可以试着呼叫总部，乞求他们派出一辆运兵车来接他，但他们只会告诉他一件他早已知道的事：除了已有的损失之外，他们不会再派出更多的人来喂这些海星。
　　因此他停了下来，掏出对讲机，等着那孩子跟上来。那孩子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
　　“你想跟谁说说话吗？你妈妈或者爸爸，还活着吗？”
　　那孩子盯着对讲机。“只有一个妹妹。”他咽了下口水，看着金托。“我们要死了是吗？”
　　“对。我们要死了。”
　　“也许会有什么东西把它们引开。也许其他人已经把它们杀掉了。”
　　“也许。”金托说。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那种噼啪声发出的位置已经穿过了树林并向北方移动。“走吧。”他拉了一下那孩子穿着的外套，走进了道路另一边的树林里。
　　他是否应该给他自己的母亲打个电话告别呢？他想要那么做，但他又不想在他死时与她是保持通话的状态。他不想给她留下*后的回忆是这
　　样的。
　　在他穿过灌木丛的同时，枝条抽打着他的脸颊。这毫无意义，但他不能放弃*后的那一丝希望：也许他真的是幸运的，仅此*后一次。当眼前景色豁然开朗时，他飞速冲下斜坡，随后涉水穿过一条溪流，再快速爬上岸边。
　　他突然看到前方在浓密的绿叶遮掩之后，有一道猩红色的光一闪而过，于是他停了下来。那孩子也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并且向他投来询问的眼神，就在此时，一道闪电之箭从树叶之间穿了过来。
　　奥利弗·博文
　　2030年3月9日（9个月之后），南太平洋。
　　门锁着。这个房间相当舒适，房中设有一个物资丰富的厨房，以及一套极为新潮、以至于里面甚至还存着尚未上映的电影的娱乐系统。但是门是锁着的。
　　你被认为是一个风险。他们不知道你在怎样的程度上受到我的影响。
　　奥利弗转动了一下转椅，面对着五号。后者房间中的设施就没那么豪华了。在将他俩的房间区分开来的碳合金网的另一边，五号的房间几乎是空的，只有一个像是巨大的仓鼠舌头一样的给水设备。五号正平躺在地上，他的附肢向四周伸展开来，就像一个有大象那么大的轮胎的辐条一样。他的皮肤有一种像是斑驳石块的纹理，同时上面还以固定的间距生出一些刚毛。从附肢末端伸出的纤毛像航海用的索具一样粗，而且是透明的。
　　“因为你能说服一个13岁的男孩，他们就以为你可以说服我是在为错误的一方作战？那太荒谬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五号说。他们认为你已经与我过于熟悉了。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友好。
　　在入侵开始之后的第3天，中情局把他从纽约大学的研究职位上拉了出来，任命他为讯问官员，叫他研究如何与卢伊滕交流，而当他成功了之后，他就被怀疑为是卢伊滕的同情者了？干得漂亮。
　　下次有人到你这里来的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告诉你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奥利弗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是说你不知道吗？”他朝着他猜测中这艘潜艇的舰桥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窥探一下那些人的脑子不就行了吗。”
　　我用不着窥探。你们的思维全都毫无掩饰地摆在我面前。这艘船上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我们要去哪儿？”这话听起来不可思议，然而却也是符合逻辑的。如果这艘船上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或者原因是什么，那么一只偶然飞过这附近——也就是差不多8英里左右的范围之内——的卢伊滕也就不可能从中得知这些信息。这次的任务一定非常重要。“如果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那他们是怎么导航的呢？”
　　他们会收到一组坐标，指定大洋中的一个位置。等他们到达那个位置时，就会收到下一组坐标。
　　“那么，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奥利弗用力靠回椅背，与此同时，五号众多嘴之中有一张张开了，露出了一个跳跃着、扭动着的圆孔，里面密布着就像仙人掌上的那些刺一样的针状牙齿。那个孔里发出“啪啪”声、“嘶嘶”声和其他的一些像是有水被吸到孔里去时发出的背景声，那些声音是如此的古怪而令人厌恶，以至于*初奥利弗甚至没能分辨出那些发音并不十分准确的词句。
　　“找出我们现在将要去的地方，”五号大声说道。
　　房间里只有潜艇引擎发出的嗡鸣声，奥利弗设法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从*根本的意义上来说，这个卢伊滕是使用心灵感应的方式、还是使用口头表述的方式来交流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听到这个生物开口说话仍然令人感到极为不适和茫然。
　　“你就是这么充满了惊喜，不是吗？”奥利弗说。
　　“与你不同。”这个生物设法在笨拙地组合在一起的词句之中加入了一丝嘲讽，甚至是蔑视的语气。
　　奥利弗从椅子里站起来，直接走向将他们分隔开来的、几乎无法看见的碳纤维网。“你不要觉得你能读到我的思想就代表你了解我的思维。我们或许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错，人类是万物之灵长，上天遴选的族类，整个宇宙存在的意义所在。我怎么会忘记呢？”五号显然知道奥利弗不太能听懂他的怪异发音，因此他同时使用心灵能力将他的话语直接送到奥利弗的脑子里，而在奥利弗的感觉之中，思维中的声音与耳中的声音形成了令人不安的奇异共鸣。“我比你们想象的更了解你们的思维。”
　　奥利弗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不情愿地咕哝道，“是的。”
　　“你感到不安。你害怕我会试图证实我的这个说法。”
　　即使表达不赞同，也是毫无意义的。早在奥利弗刚与五号接触的时候，他很快就发现，如果对方精确地知道你的感受和想法，那么即使再怎么抗拒也只是徒增荒谬。
　　“你现在仍然爱着你的妻子——”
　　“闭嘴。我不想听到关于瓦妮莎的事。别提那个。”
　　五号耐心地等候着，直到奥利弗突然爆发的怒气渐渐消散，随后继续道：“在她出轨并且拒绝承认，以及怒火中烧的离婚之后……你现在仍然爱着她。而在此之前，当你宣称自己爱她时，你却同时又厌弃她。”
　　奥利弗转过身，走到门口，用手掌大力敲击着门。“嘿，快来打开这扇门。我不是战俘。”
　　“在你对你妻子的这种新的感情之中，有一个你自己还尚不知晓的讽刺之处。我是否应当与你分享这个知识呢？”
　　奥利弗转向五号，后者正用对于卢伊滕而言功用类似人类手指的纤毛抚摸着他那已经失去的肢体残端。“不。谢谢你的提议，但是，不。”
　　“这件事你听了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奥利弗没有回答，五号则继续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讨论下一个话题呢？为了证明你就像我所认为的那样简单易懂，我还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呢？你那些*隐秘的性方面的渴望如何？这其中有些东西你甚至永远都不会向自己承认。例如说，你很喜欢被捆起来，用你自己的脏袜子塞在嘴里，被一个比你年长20岁的女人殴打。”
　　奥利弗对于自己被压抑的性欲望毫不关心。它们就在那里：他不能控制它们，但他可以决定是否按照它们的要求去行动。然而奥利弗知道，五号现在只不过是在玩弄他。它知道它所抛出的那个诱饵是奥利弗无法抗
　　拒的。
　　五号变得安静了，等待着那个他早已知道即将到来的问题。
　　“很好。有什么讽刺之处是我不知道的？”
　　五号的所有眼睛都盯着奥利弗。“讽刺之处在于，你对她的爱是正确的，因为她从来没有与保罗博士发生过性关系。”
　　当奥利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时，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几乎要晕过去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希望自己真的晕过去了才好。“是你告诉我的。你连具体的细节都告诉我了。”
　　“我说谎了。”
　　一种冰冷的麻木感从胸中渗出，瞬间爬遍他的全身。他相信了一个意图毁灭人类的外星人的说辞，因而毁掉了自己的婚姻。他把五号的话当成无懈可击的证据，因为五号有着探入瓦妮莎的思想、从中找出真相的能力。然而他却忘记了，五号同时也具备其他方面的能力。比如，说谎。
　　他对瓦妮莎说过，他知道她在说谎，她不愿承认这件事甚至比不忠本身更加让他烦躁。他脚下那仅仅铺着一层米色薄地毯的钢制地板突然猛烈地向一边倾斜，或者是因为潜艇正在调整航向，又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已经站立不稳了。
　　“你为什么要说谎？我甚至都没有问你瓦妮莎的事——是你主动告诉我的。”
　　“我这样做是为了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
　　“我随时都有可能是在对你说谎。”
　　奥利弗突然意识到，现在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联系到瓦妮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因为他不知道他现在正去向哪里，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等到他可以联系到瓦妮莎的时候，道歉还会有用吗？比起她的话，他甚至更为相信一个卢伊滕的说辞。
　　这会让他备受折磨。很有可能这就是五号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件事的根本目的。或者，也许五号现在就是在说谎，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以此让奥利弗无法专心致志。
　　“也许吧。”五号说。
　　……

*部.入侵
序章.恩里克·金托中尉./ 003
1.奥利弗·博文./ 012
2.周凯./ 017
3.莱拉·伊斯特林./ 028
4.奥利弗·博文./ 035
5.周凯./ 039
6.奥利弗·博文./ 048
7.莱拉·伊斯特林./ 053
8.奥利弗·博文./ 061
9.莱拉·伊斯特林./ 065
10.奥利弗·博文./ 070
11.奥利弗·博文./ 074
12.莱拉·伊斯特林./ 081
13.奥利弗·博文./ 086
14.奥利弗·博文./ 094
15.奥利弗·博文./ 099
16.奥利弗·博文./ 102
17.多米尼克·威沃尔./ 105
18.奥利弗·博文./ 112
19.莱拉·伊斯特林./ 115
20.奥利弗·博文./ 123
21.奥利弗·博文./ 129
22.周凯./ 131
23.奥利弗·博文./ 134
24.奥利弗·博文./ 141
25.奥利弗·博文./ 144
26.莱拉·伊斯特林./ 147
27.奥利弗·博文./ 151
28.奥利弗·博文./ 153
29.奥利弗·博文./ 155
30.莱拉·伊斯特林./ 161
31.奥利弗·博文./ 174
32.莱拉·伊斯特林./ 180
33.莱拉·伊斯特林./ 182
34.莱拉·伊斯特林./ 184
35.奥利弗·博文./ 189
36.莱拉·伊斯特林./ 191
37.奥利弗·博文./ 195
38.莱拉·伊斯特林./ 198
39.莱拉·伊斯特林./ 204
40.莱拉·伊斯特林./ 209
41.奥利弗·博文./ 211
42.莱拉·伊斯特林./ 216
43.莱拉·伊斯特林./ 218
44.莱拉·伊斯特林./ 223
45.莱拉·伊斯特林./ 229
46.奥利弗·博文./ 236
47.奥利弗·博文./ 238
48.莱拉·伊斯特林./ 241
49.奥利弗·博文./ 242
50.多米尼克·威沃尔./ 246
51.奥利弗·博文./ 250
52.周凯./ 252
53.奥利弗·博文./ 255
54.周凯./ 259
55.奥利弗·博文./ 264
56.多米尼克·威沃尔./ 266
57.周凯./ 269
58.多米尼克·威沃尔./ 285
59.周凯./ 287
60.莱拉·伊斯特林./ 299
61.多米尼克·威沃尔./ 303
62.周凯./ 305
63.多米尼克·威沃尔./ 308
64.周凯./ 313
65.莱拉·伊斯特林./ 316
66.多米尼克·威沃尔./ 319
67.周凯./ 325
68.奥利弗·博文./ 332
69.莱拉·伊斯特林./ 336
70.莱拉·伊斯特林./ 344
71.多米尼克·威沃尔./ 347
72.莱拉·伊斯特林./ 351
73.多米尼克·威沃尔./ 360
74.奥利弗·博文./ 365
75.奥利弗·博文./ 372
76.莱拉·伊斯特林./ 376
77.多米尼克·威沃尔./ 381
78.莱拉·伊斯特林./ 386
79.奥利弗·博文./ 390
80.周凯./ 395
81.莱拉·伊斯特林./ 397
82.奥利弗·博文./ 401
83.周凯./ 405
84.多米尼克·威沃尔./ 407
85.周凯./ 413
86.周凯./ 418
87.奥利弗·博文./ 421
88.莱拉·伊斯特林./ 423
89.周凯./ 429
90.莱拉·伊斯特林./ 436
尾声.莱拉·伊斯特林./ 440
致谢./ 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