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1960-1970年代云南的艺术流派在表达乡土所形成的艺术方言——那种基于民族风情的独特区域样式并因此备受关注,那么在今天全球化进程加速、人口迁移频繁、多元文化碰撞等背景下,仅仅表述一种地域性的艺术方言,已经不能成为艺术创作的目的。言说人类当下共同的处境,并主动转换为富有活力的当代艺术形式,则显得越加不可回避。我将这种源于特定地域风景,直指人类当下普遍心灵境况,并呼求转向完满之境的精神性表达,称为“就地造境”的艺术。“就地造境”的艺术很大程度上融人了默观的体验方式,但却是此时此刻的艺术,是对自然、社会与文化处境的及时回应。是对自然景观的内化,是对内心景观的图像化表达。这种艺术看上去可能只是一种风景艺术,但却是经过转换了的风景艺术。它也可能只是纪实摄影、抽象绘画、行为艺术,但如果我们重新阐释这些艺术,不把知识放在艺术的材料和风格上,而是艺术的宗教性,即艺术对人的终极关怀上,那么它让人体验艺术的同时,也促使人自觉进入自身的心灵深处。广义地讲,如果把“就地”放到更大的区域,如一座城市,那许多艺术品也都会属于“就地造境”的艺术,比如毛旭辉的《圭山系列》、《昆明组画》等。因此在最深层面上,人在艺术、宗教及一切精神性的体验上,都是“就地造境”。因为这些体验使人活在这个世界,却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里我选择了云南六位艺术家:兰庆星、和丽斌、郭棚、石志民、孙国娟、雷燕,一位广东艺术家麦志雄,以及一位具有多年中国生活经验的英国艺术家章水(Jonathan Kearney)的相关作品为图例,来进一步讨论。
三艺术的就地造境
兰庆星的绘画延续着乡土绘画4的面貌,并将之内化为一种先验乡愁的言说。油画《没有人的风景》中,飘荡的狗、诡异粗壮的枯树、远处的烟囱等意象构成了“枯藤老树昏鸦”的忧伤,也揭露出乡土情结与现代工业发展的张力。在长卷素描《草图》中,杂草丛中被打散的家园,总有个人在那里徘徊。兰庆星画中的人物、动物都有一种特别的专注,无论是在攀爬、奔跑、搬运、劳作、休息,仿佛一刻不停地在思考,在思考回家的路,在思考要去向何方。仿佛自亚当偷食禁果后,“那人,你在哪里?”的声音永久回荡在人的心灵深处,摆脱不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乡愁。因为这乡愁不是来自地图上的某个坐标,而是来自天上的呼唤。人作为地上的寄居者,产生出对“终极家园一完满之境”的思念与怀疑。
“先验乡愁”的情感倾注也同样出现在和丽斌的油画中。《荒原》系列以黑白表现主义风格赋予荒原张狂与虚无。这批黑白调子的风景画,画面粗犷、凝炼概括,描绘着风中野草和荒地。最吸引入的,是画面上堆积如山的油画颜料,迅猛的笔触,为荒原意象赋予了极强的感染力。为了此次展览,和丽斌特意在诺地卡画廊入口高达6米的墙体上现场作画,画作是关于香格里拉的雪山,险峻的山体气势恢宏,像从大地拔地而起的利剑。画中向上攀爬的小人,强化了山体的雄伟气势,也表现出入的坚强意志力和孤独感。艺术家把内心对神圣山峰、精神巅峰的向往,以象征图像表达在他所处的特定画廊空间,这是为一个空间“就地造境”。
同样取材于家乡自然景观的还有大理的石志民。大理得天独厚的苍山洱海与城镇本身就是一座奇妙的梦境之城,也是隐居之城,吸引无数艺术家、文化人前来定居。正是这样的天然品质,成为石志民的日常生活经验。他在《冰河》系列中为大理的山川、湖泊、建筑赋予了幽静而生趣的超现实主义画面。静瑟神秘的冰河片段,为我们开启了另一种诗意生存的图像见证。
郭棚的摄影作品很大一部分取材于昆明的翠湖庭院、湖面、假山石、竹林等景观。“就地造境”作为提升人生审美境界的艺术手法,在公共层面表现为园林景观的美学理念,通过浓缩化的自然景物,获得一个清静舒雅的完满之境。这个场域曾为文人士大夫提供了心灵休息与精神转场的可能。郭鹏采用手工照片染色的方式,为那些小巧的黑白照片赋予了多彩的、迷幻的园林图像,营造出一个陌生化的后花园,用图像实现了“诗意地栖居”。
麦志雄的丙烯画《圣所》,以简明冷峻的手法,描绘山上之城、圣所和灯塔景象,一种近似于蒙德里安品质的风景画。麦志雄的画面往往只采用三个色,分别平涂在天空、大地和被光照的建筑物上,那些色彩显得既神圣又忧郁。他在天空与大地之间绘制出界限的节奏感,圣所空间的神秘感,和光照时刻的神圣意味。基督教认为,人只有接受为世人受死复活的基督,才能来到圣洁的上帝面前,否则人永远不可能进入圣所。艺术家麦志雄以他个人的信仰生命进入永恒的平安与喜乐,这是最高的人生境界,有别于审美式的境界观。(注:麦志雄在随后的6月被确诊患舌癌,并于2013年1月13日回天家。)
……
展开
——查常平博士 批评家、圣经学者,《人文艺术》主编,成都
★通过他自己的作品以及在TCG诺地卡的工作,罗菲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建桥者,联通了不同的艺术家,也连接了艺术和社会,他为我们展开了对艺术、信仰和社会的关注与反思。
——杨富雷博士 哥德堡大学汉学副教授,瑞典汉学博士
★在艺术界,已经有很多人和画廊对艺术品的各类价格了然于胸,然而对其价值却毫无所知,罗菲等艺术家开辟了一种区别于资本主导模式或国家主导模式的可能性,这被侯瀚知称作为“第三条道路”。
——安德士·古斯塔夫松 TCG诺地卡前任项目总监,瑞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