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看清楚什么东西?”老人问完又接着说,“等肉变成金黄色时,再加些汤汁,这样才不会粘锅。”
麦迪又听话地照做,将稍早剩下的兔肉汤倒进锅里。深色的汤汁将洋葱块和剁碎的香料冲起来,围绕着肉块打转。他知道现在应该让炖肉在炉子上用文火慢慢地煨,于是他盖上锅盖,把火调小,然后去餐桌前摆碗盘。
麦迪希望盲眼老人忘了刚才问过的事。看清楚什么东西?他现在还不想说。他对藏在林中空地的东西感到困惑。这东西吓坏他了,不确定它代表什么意义。他思索片刻,不知道是否可以把它交易出去。
晚餐的碗盘终于洗完收好。盲眼老人坐在铺了垫子的椅子上,拿起晚上惯常弹奏的弦琴。麦迪偷偷摸摸地往门边移动,准备悄悄溜走。可是,老人的耳朵太灵敏了,听得见所有的动静。麦迪知道他连蜘蛛织网都听得一清二楚。
“要去森林啦?”
麦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逃不掉了:“天黑前我会回来。”
“好吧。不过,先点盏灯,免得你回来晚了看不清楚。天黑后,窗口留盏灯才好认路。我记得夜里的森林是什么模样。”
“您记得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人微微一笑:“记得我还看得见的时候,早在你出生以前。”
“当时您怕森林吗?”麦迪问。以前很多人都怕,当然,这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不怕。一切都是幻象。”
麦迪皱皱眉头,不明白盲眼老人的意思。老人是说恐惧是幻象吗?或者森林是幻象?他回头看了一眼。盲眼老人正用一块软布擦拭打磨光滑的木头琴身。他虽然看不见枫木的水波纹,心思却已全然落在这块光滑的木头上。麦迪心想,或许对一个失明的老人来说,万物皆是幻象吧!
麦迪将灯芯拉长,检查油灯是否还有油,然后擦亮火柴。
“这下子,你该庆幸我吩咐你清理油灯的灯罩了吧?”老人并未期待任何回答。他继续拨弄琴弦,倾听琴音,为乐器调音,就像寻常的夜晚一样。他听得出个中差异,但在男孩耳中却统统一样。麦迪在门口伫立片刻,静静看着。桌上的灯火闪烁不定,老人坐在那儿,头微微侧向窗口,夏季傍晚的斜阳勾勒出了他脸上疤痕的轮廓。他聆听一下,扭转琴颈背后的弦轴。现在,他的全部精神都贯注在琴音上,忘了男孩的存在。麦迪这才悄悄溜走。
前往村边那条通往森林入口的小径之前,麦迪刻意绕到老师家。这位老师心肠很好,可惜半边脸上长了一大片深红的色斑,据说那叫“胎记”。麦迪刚到村里来的时候,常常盯着老师瞧,因为他从来没见过长了胎记的人。麦迪的故乡是不允许有这种瑕疵的人存在的,有瑕疵的人总是一出生就被处死。
可是,在这座村子,身体缺陷非但不算瑕疵,反而会受到重视。盲眼老人之所以得到“先知”的名号,正是因为在他那双受伤失明的眼睛后还有着独特的远见。
老师的名号虽然是“导师”,孩子们却常因他脸上的深红色胎记而亲切地叫他“红蔷薇”。他是位有智慧、有耐心的老师。麦迪刚来时还是个小男孩,所以上了一段时间学。即使到现在,冬日的午后,他有时还会来加强学习。教他乖乖坐着、好好听讲,最后教会他阅读的,不是旁人,正是导师。
不过,他刻意经过老师家,并不是想见老师,或欣赏他家枝繁叶茂的大花园,而是盼望能见到老师漂亮的掌上明珠。这位姑娘名字叫珍,最近还跟麦迪开过玩笑,答应给他一个香吻。傍晚时分,她常常在花园里除草。
可惜,今晚麦迪没见到她,也没见到她父亲,只看见一只胖嘟嘟的斑点狗在门廊里睡觉,显然没人在家。
这样也好,他心想。珍那银铃般的笑声和玩笑似的承诺,只会耽误他的行程,他原本就不该为了想见她一面,特地绕道过来的。反正,她的承诺从来不会兑现,麦迪知道,她戏弄过村里所有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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