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六欲是民众生活的正常需要,由于封建社会体制的非人性化,一些处于社会下层和边缘的老百姓,在感情生活上常常不能满足,于是有一些反映寡妇、偷情、性压抑之类的歌。如《寡妇养儿河里丢》:“月亮弯弯照九州,寡妇养儿河里丢。不怪为娘心肠狠,有娘无爷难出头。”①歌中表现出了一种极为痛苦和无奈的心情。
生活歌的另一大类是社会生活歌,多以叹苦情为主。其中一种是对物质生活贫困的悲叹。如江汉平原多水患,“茫茫七里畈,钉螺是祸患。要是发大水,人会死一半。”②住在水上生活的渔民:“进门是水,出门是水,活是水的人,死是水的鬼。春涨水,秋涨水,活着伸不起腰,死了伸不起腿。”③这些歌谣都反映了自然环境对人物质生活的影响。
除了自然环境外,不公平的社会制度也给下层劳动人民带来了苦难。
“长工苦”是社会生活歌的一个重要类别,数量众多,形态各异。如著名的荆州马山民歌《伙计调》:“日头落土又转东,拜上老板要收工,老板说他自己好,我们说老板是一条牛,他把月亮当日头。”④京山的《长工吃粥谣》:“进门端起一碗粥,鼻风一吹浪悠悠。无风都有三尺浪,只缺渔翁把鱼钩。一杯清水灌下肚,财主待我太刮毒。”⑤孝感的《长工调》:‘南山一条脉,朱家的工做不得,去得早,回得黑,豆叶相饭水浠浠,半碗腌菜,半碗蛆,一碗豆渣像乌云,做工的你细点嚥,豆渣便宜要油盐。”⑥钟祥的山歌:“天不平来地不平,半山落雨半山晴;老板田边打洋伞,长工田中挨雨淋。”“太阳一出照红山,人在做活狗在玩。长工累断肋巴骨,狗子拖起尾巴转,畜牲吃的轻松饭。”⑦长工与地主的矛盾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主要矛盾,这类歌不仅荆楚有,在全国各地都广泛流传。
除长工苦外,其他底层劳动者,都有苦情歌。如上世纪30年代汉口人力车工的歌谣:“亲戚六眷你莫笑,我在洋街做马跳。说你不相信,背后有卯印。”⑧‘手提车灯真惨凄,家中没有柴和米;人力车子拉在手,祖孙三代被人欺。”《搬运工人谣》:“千年扁担万年箩,压到腰弓背也驼。今夜码头睡一觉,不知明朝活不活!”“进了怡和站,人人背药罐。不是吐血死,就是筋骨断。”①
比较起来,社会生活歌比家庭生活歌反映的现象广阔得多。其中有的歌用来传授社会知识。如下面这首《鱼歌喜相逢》,就用拟人手法,将各种常见的鱼的名称和特性进行描绘:“×年(可灵活用当年的年号)欢庆闹轰轰,唱段鱼歌喜相逢。团鱼作媒到鲢鱼洞,扁嘴长须新郎公;黑鱼乌子迎亲如潮涌,娶来了阳阴婆水巴虫;孟春怀孕鳝头中;泥鳅肚子像黄桶,好似螃蟹爬不动,突然肚子里鼓咚咚,生下了儿子添鱼种,取名千年秧子祭祖宗;游鲇子四处把信送,惊动了鱼湾众宾朋,送祝来呀摆威风,萤火虫前面打灯笼;蛤蚂又唱又是蹦,鳝鱼摆成一条龙;螺丝奏乐敲响钟,蚌蛤精一闪挂彩虹;鳜鱼来把花缎送,白鳞绢绸抖洋葱;蚂蝗听了水响到处拱,挤满乌龟船堆齐弓篷;财鱼赶的人情重,它把乌金送鲢兄;气得胖头脸发肿,愧得那蚂脑古眼睛红;土憨巴有心磨不动,窄看了鳊子礼不通;唯有那虾子小眼孔,黄鲇也要卡喉咙;鲢鱼把鲤鱼来捉弄,翘嘴白子抢头功;鲩鱼解和来谈拢,鳜鱼这才收起篷;鸿毛千里仁义重,鲸鱼贺喜满堂红。”②
有的用于乞讨。如下面的《讨饭歌》:“一打铃,二打板,恭贺老板吃早饭。吃的吃,看的看,我的心像钻子钻。讨米子,真遭孽,讨到你家你就给。你不给,我不走,站在你家大门口,看你丑不丑。”③还有卖老鼠药的:“老鼠药,老鼠药,老鼠吃了要过脚;大的吃了蹦几蹦,小的吃了跑不脱;公的吃了死一个,母的吃了死一窝。要是不买我的药,吵得你半夜睡不着;要是不买我的药,咬烂你的箱子角;要是不买我的药,该你的谷种变粗壳。要五两,要一斤,多送一两过秤称,包你不耷只管旺,称回去分堆放到房。要放只能阴到放,老鼠看到不上当。要试灵验不灵验,一包只要两毛钱。”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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