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部小说叙事学》:
三 自然生态与文明形态的审美描述
西部戈壁的烈日、草原的风暴、大河的奔涌、山川的寂寥、高原的苍凉、瀚海的浩渺和荒林的幽森,带给人们的是无尽的力量感和崇高感。西部久远的历史演进与世事沧桑,又给西部作家一种沉甸甸的历史感和沧桑感。因此,西部作家在创作中普遍追求那种大气而恢宏、苍健而厚重的文体风格,而有意回避那种舒缓精巧的叙事模式。西部小说从20世纪80年代至今,其审美理想也有一个演变的过程。在新时期之初,西部小说就昭示了以刚健苍凉为基调而旁及多重色彩的审美理想。西部小说特别着眼于具有强者气质、硬汉风骨的人物与自然界雄奇阔大的物象和意境的选择,凸显的是区别于江南水乡弱柳扶风亭台画阁的原始、粗犷、未经人工雕琢的自然本色与西部神韵,以及钢铁般不可摧毁的西部硬汉。这时候的“西部”在叙事中往往是作为作家本质力量的外显载体出现的,西部作家对未来前景的自信与憧憬通过力度感颇强的人物塑造与意境营构而被表达得淋漓尽致。
在荒蛮、苍凉的背景上展开入与自然、文明与愚昧的冲突,无疑在文本中增加了悲剧力度。小说人物往往被置于命运的边缘状态,人物在命运的大幅度起落和摇摆中负重前行。这些人物大多有一种极度的强健和生存的充实,对生存中的艰难、恐怖、邪恶、可疑事物有着理智的偏爱,他们是生活中的硬汉子,其“硬”主要体现在他们敢于去面对任何强敌,心中不存在任何恐惧。张贤亮、路遥、张锐、文乐然等作家的一些小说,诸如《男人的风格》《龙种》《河的子孙》《惊心动魄的一幕》《盲流》《荒漠与人》《盗马贼的故事>中,硬汉子自觉承受生存重压和重建家园的勇毅都得到了个性化的展现。唐栋致力于“冰山”题材的写作,他作品的主人公,以及李斌奎、李本深笔下的大兵形象,大多具有“冰山性格”。张承志的《大坂》以塑造一个痛苦而坚忍的硬汉形象而备受激赏。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向导,向刚逼退科学院考察队的冰大坂挑战。这是一次人与大自然之间的搏斗,也是一次对人的生命力量的考验,是“一股野兽般的,想蹂躏这座冰雪大山的冲动。
……他想告诉无病呻吟的诗人和冒充高深的学者:这里才是够味儿的战场,才是个能揭露虚伪的、严酷的竞争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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