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本文研究的对象、范围和意义。
1、研究对象
本文的研究对象为汉赋。何谓汉赋?汉人(汉朝人)以其赋体观念生产的赋作。汉人的赋体观念亦是动态的,也就是说,各个时期的汉人(汉朝人)对赋体的理解并不完全相同。西汉人通常辞赋并称,东汉人又往往赋颂连用。如《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会景帝不好辞赋。”《汉书?枚乘传》:“梁客皆善属辞赋,乘尤高。”《汉书?扬雄传上》:“顾尝好辞赋。”这是辞赋并称的。《汉书?枚乘传》:“(枚皋)为赋颂好嫚戏。”《汉书?严助传》:“有奇异,辄使为文,作赋颂数十篇。”王充《论衡?定贤》:“以敏于赋颂为弘丽之文为贤乎?则司马相如扬子云是也。”王符《潜夫论?务本》:“今赋颂之徒,苟为饶辩之屈蹇之辞,竞陈诬罔无然之事。”这是赋颂连用的。
而且有些具体篇目也是时或称赋时或称颂。如《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臣尝为《大人赋》,未就,请具而奏之。……乃遂就《大人赋》。”又云:“相如既奏《大人之颂》,天子大说,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间意。”王充《论衡?谴告》:“孝武皇帝好仙,司马长卿献《大人赋》。……孝成皇帝好广宫室,扬子云上《甘泉颂》。”王长华先生对汉代赋、颂二体进行了详细辨析,认为“尽管赋体本身存在种种复杂的情形,但‘颂’、‘赋’二体在汉人心目中的区别和界限还是比较分明的。”他说:“汉人在文体使用方面似乎并不糊涂,他们虽然有时以颂体代称赋体,但却几乎不反过来以‘赋’称‘颂’,而且‘赋颂’并列时,词语本身明显呈现一个偏义结构,即偏指‘赋’体。”王先生之说甚确,但关及具体篇目,后人依然难以辨别。
由于汉人赋体观念的模糊、宽泛,以致后人很难给汉赋下一个确定的定义,只存在较为感性的概念。米谷梁先生如此定义汉赋:“汉赋:文体名,是对汉代各种辞赋体的总称。其体制有两种基本形式,一类是散体赋,一类是骚体赋。而东汉中叶以后由散体赋和骚体赋派生出来的小赋,自具形式特点,亦可视为汉赋之一体。此外,汉赋尚包括汉代楚声短歌以及一些不以赋命名的赋作。在汉赋的诸种体式中,散体赋是其最具代表性的文体,堪称汉赋的主干和正宗,故散体赋可直称为汉赋。”米谷梁先生所给于汉赋的定义是描述性的,基本上还是符合汉人赋体观念的。本文的研究对象就是接近这一概念的汉赋。
2、研究范围
本文的研究范围仅限于汉赋在汉代的生产消费,不作汉代以后汉赋接受消费的延展研究。在此还有必要对汉赋生产消费的所指稍加说明。马克思较早提出“艺术生产”的概念,他说:“宗教、家庭、国家、法、道德、科学、艺术等等,都不过是生产的一些特殊方式,并且受生产的普遍规律的支配”,“哲学家生产观念,诗人生产诗,牧师生产说教,教授生产讲授提纲等等”。马克思随着时代的发展把文学活动理解为“艺术生产”活动,在考察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后,主要从经济学的观点来看待文学艺术活动及其结果。他在《剩余价值理论》中说:“作家所以是生产劳动者,并不是因为他生产出观念,而是因为他使出版他的著作的书商发财,也就是说,只有在他作为某一资本家的雇佣劳动者的时候,他才是生产的。”又说:“一个自行卖唱的歌女是非生产劳动者。但是,同一个歌女,被剧院老板雇用,老板为了赚钱而让她去唱歌,她就是生产劳动者,以她为生产资本。”虽说马克思强调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一切艺术生产是为资本创造价值,一切艺术品都具有商品的属性。但马克思的“艺术生产”概念仍然具有宽泛意义,即实际的艺术创作过程,并不专指某一特定历史时期的艺术现象。
童庆炳先生如是定义文学的生产消费:“依据马克思关于社会化大生产的一般原理,广义的的生产包括狭义的生产及流通、分配和消费等四个环节。与此相适应,广义的文学生产应当包括创作、出版、发行和阅读等要素。不过,我们通常所说的的文学生产主要是狭义的文学生产,即作家的观念或本体形态的生产和出版家将作家观念形态的文学作品物化为文学读物的物化生产,如文学书籍、电影拷贝、录像带、录音带等等的制作,文学传播兼指文学作品的出版与流通,而文学消费主要指读者的阅读。”这是依据现代环境给文学生产消费所下的定义。汉赋的生产消费没有如此复杂,汉赋生产取用的是宽泛意义上的艺术生产,也就是指汉赋的创作过程,包括文本制作过程。汉赋的消费主要是指汉赋的阅读收藏活动,除对文本形式汉赋的阅读收藏外,还包括对口头形式汉赋的诵传。
3、研究意义
王齐洲师说:“中国文学之书面文学的发展,无论是就其生产而言,还是就其消费而言,主流群体都是在不断地扩大着,……而联系生产和消费的文学的物质媒介,也由甲金竹帛到纸本抄印,由纸本抄印到电子声像,不断地提高着传播手段,降低消费成本;……这些现象的发生,既与社会生产力的不断提高相关联,与文化传播工具的不断更新相关联,与社会成员受教育的比例不断增长和文学消费能力的不断增强相关联,也与文学作为社会的精神产品和精神食粮、必须求新求变以满足尽可能多的社会成员的精神文化需求的特性相关联。如果我们承认文学的发展有这种趋势,我们就应该特别关注每个时段的主流文学文体,清理它们的发展线索,总结它们的创作经验,揭示它们的运动规律,为当前的文学发展和文化建设提供借鉴。”故本文拟对汉代的主流文体汉赋的生产消费作以考察,清理其在汉代的发展状况及其发展脉络,试图揭示其运动规律,使后人对汉赋于汉代生产消费的发展状况有一个较为清晰的了解。
1912年,王国维在《宋元戏曲考?自序》中提出:“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他把汉赋定为文学品种的汉代代表。自是而后,汉赋研究渐趋繁荣,尤其是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赋学研究很快进入一个高峰期,赋学研究成为一门显学。汉赋研究也得到了一个极大的提升。但是,汉赋研究出现极大的失衡现象,对汉赋的源头探讨和重点作家作品的研究倾力过多,而对于汉赋在当时文化背景下是如何生产消费,以及其进入消费后对作家创作的再次推动和对接受者再次接受欲望的触发,还有对当时社会所造成影响的程度等方面,关注相对较少。对汉赋制作所受当时物质条件的限制,汉赋载体形式对汉赋传播消费的影响等,较少涉及。罗贝尔?埃斯卡尔皮曾说:“否认物质条件对文学创作的影响可以说是疯人之语。”所以,笔者认为,对汉赋的生产消费进行研究,将其放在汉文化的大背景下,放在当时的物质生产条件的限制之下,作一个较为全面客观的展示,让后人对汉赋有一个相对接近史实的认识,还是有一定研究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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