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贝娄“纠结”的犹太性
贝娄创作思想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即他的犹太性。在某种意义上说,犹太性也是贝娄创作思想中最具有本质性的一个方面。只是较之其他美国犹太作家,贝娄这个最具有本质性的犹太性在他那里表现得更为复杂一些。
说其复杂,主要是从贝娄的一些言行上来看,他对自己的犹太民族文化身份一直很纠结。一方面,他与同为东欧犹太人的托洛茨基、雅塔.巴舍维斯基、阿尔伯特.格罗特泽等人之间的关系就很能说明问题。他由爱慕雅塔.巴舍维斯基而追随托洛茨基及其信仰者;又由托洛茨基及其信仰者的失势而有所规避,但是他精神上始终并未对自己的犹太同胞做彻底地割舍。另外,他还曾在多种场合下公开表示“充分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犹太人”(Pinsker 982);他在接受妮娜.斯提尔的访谈时详细讲述了自己的犹太童年。(SteerS 36—38)他在为美国犹太作家伯纳德.马拉默德撰写的悼念文章中,也坦承他与马拉默德是同类人(SduZ Bellow.Letter.,435);他还接受“圣约信徒犹太传统奖”(Bnai Brith Jewish fter.itage Award,1968)、反诽谤联盟的“美国民主遗产”奖(Amet.icanDenlocratiC Legacy,1976)等。从创作上看,他小说中多数人物的名字几乎都是用犹太人的名字;他在《受害者》、《赫佐格》、《赛姆勒先生的行星》、《贝拉罗萨暗道》、《拉维尔斯坦》等小说中提及或讲述与反犹主义和犹太大屠杀相关的故事;他还翻译过犹太作家肖勒姆.阿雷彻姆的作品和艾萨克。巴舍维斯.辛格的短篇小说《傻瓜吉姆佩尔》,并写过一部讲述六日战争的旅游札记和有关以色列的回忆录等。
然而,另一方面,他却拒绝接受用犹太的称谓来界定他,很不愿意被人称为“犹太裔美国作家”或“美国犹太作家”,并认为这种称谓是“一种暗含的贬低”。(Miller 43)他还曾十分强硬地表示,他“从来没有作为一个犹太人写作”,而只是作为索尔.贝娄写作。他声称自己是“一个犹太出身的人——美国的和犹太的——他有一些生活经历,其中一部分是犹太的”,但同时也是美国的,俄国的,移民的儿子,男性.20世纪,中西部,曲棍球迷等等,并且还说:“我得应对我生活中的那些事实一一一作为原始的基本事实。这些事实是我被给予的。”(Bellow,“AC0nversation With Saul:BeIlow”90-91)他曾明确地表示自己的灵魂不能舒适地适应“犹太作家”这一个类别,并承认自己痛苦地意识到这一称谓都给他带来了什么,特别是在2。世纪的这些年代里。(Ncu,Essays 7)
贝娄曾解释过自己拒绝“犹太作家”这个称谓的原因,即他所居住的那个美国犹太社区要把他列入社区名册中。这种解释听起来似乎有些轻描淡写或干脆就不是个什么理由,但实则却具有深刻的意蕴。其实,对贝娄而言,“犹太作家”这个称谓直接或间接地指涉了他有意规避与托洛茨基或托派分子之间的关系。贝娄是一位东欧犹太移民;托洛茨基及其在美国的许多托派分子(如格洛特泽和法莱尔)也是东欧犹太人。东欧犹太移民初到美国时,生活窘迫而且还受到各种各样的压迫和剥削,这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反抗意识。托洛茨基在苏联十月革命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欧美共运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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