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话语》:
其六,“前沿”问题还涉及一种话语权力的争夺。守旧派和改革派在前沿问题上并不一致。由于学术知识结构、时代环境的变化,守旧派往往很难进入“前沿”领域,即便可以保持宽容,他们传统知识背景固然深厚,但是要在“前沿”领域作出巨大成就成为引领时代潮流的人物,显然又力不从心。“前沿”代表着新一代反叛的声音,也预示着学科蓬勃发展的趋势。
简言之,前沿问题必然意味着蕴含着一些重大的、复杂的、深远的、共同的内容。前沿不可能是琐细的问题,也不可能是时尚的、流行的问题,也不可能是私人的、个人的问题。前沿不是来自于行政下达。前沿的重大、复杂、深远、共同指涉着学术界的集体学术敏感性。因此,前沿必然意味着交锋、对话、质疑,与时俱进,不断开放。前沿没有一言堂,没有一团和气,没有定于一尊的绝对答案。
以上是从研究对象着眼,称为“前沿问题”,而从研究深度上说,“前沿问题”就转变为“问题前沿”,是对某一问题的探讨、拓展。也就是说,某一研究成为前沿指的是这项研究居于同类研究的最高端。
首先,“问题前沿”指对某一问题的开创性、颠覆性、集大成性的贡献,这一点可以用“原创性”来加以概括。问题前沿指的就是这一问题的奠基人、开创者。这是源,或者说是这一问题的提出者。与“原创性”相关的是“专属性”,是对思想家、学者身份的确认,这一专属并非是署名的问题,而是说原创性总意味着是某个人的原创,是专属于某个学者的。
其二,“问题前沿”具体落实就是典范性,它以名篇、名著、大师、中心、团队为基本组成内容。某一“问题前沿”必定有其典范性的文本,核心人物(大师)。这就意味着“问题前沿”不仅仅指个体性的行为,还指群体性的行为。因为具有原创性的成果必定会吸引一大批的人,追随之、丰富之、发展之。
其三,“问题前沿”的人格体现就是权威,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他/她是某一领域内的标准、楷模。权威性是由典范性奠定的,如果说典范性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硬指标,那么权威性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软力量。
开创、典范、权威,这三点是问题前沿的具体表现,从问题前沿所达到的高度而言,问题前沿有三种境界,即“新学”、“显学”、“绝学”。
“新学”指的是专业前沿拓展的趋势。当代艺术理论的新学最重要的还是来自西方,诸如后殖民、全球化、后现代性、生态美学等等,莫不如此。然而问题是,中国当代艺术理论自身的新学难道就没有吗?我认为是有的,如网络文艺理论、传媒文艺理论、当代社会主义文艺理论等,它们都立足于中国现实,是中国当代艺术理论的生长点。
“显学”是指在专业前沿拓展的基础上,以对某一学科、某一方向、某一问题的深入研究而在本专业独树一帜。如“显学”注重的是优势学科和强势学科。因此,注重提升自己的优势学科是最为重要的,或提供新思路,或提供新问题,或提供新方法,或提供新典范,等等。显学的深入发展往往走向学派.化。今天能够有此种影响的并不多,因为流派建立需要很多的条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问题。从事中国文艺理论研究的(艺术学、美学)专家很多,但要呈现流派化,显然仅仅靠某一专家还是不够的。首先是要有理论名家甚至大家,其二有强势学科,其三有合理的人才研究规模,其四有体制保障(经费、项目、出版、人员引进等)。缺乏名家、大家,或者人才设置不合理,或者没有制度化的保障等,都不利于学派的建立。
这里有必要反思一下所谓的近亲繁殖问题。目前多数大学都反对近亲繁殖,但是对流派前沿的拓展却关注不够。他们只是从形式上引进一批学者,但是很难纳入到本学科的前沿拓展上来,或者仅仅成为学科均衡发展的一个结果。实际上师徒相传未必就是近亲繁殖,恰恰是一种传统——“师承”。孔子有弟子三千,成名七十二,孔子之后儒分为八,都是不同程度对孔子思想的发展。在当代文艺理论界,师承关系同样明显。因此,将师徒关系认为是近亲繁殖是非常不恰当的比喻。人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而是有着主观能动性的理性主体。很多时候,师徒关系还有可能反目成仇、形同路人,有的虽非师徒关系但却私淑其为弟子等。这些都说明,学术发展不应只关注到人,而要关注到对某一学科的优势发展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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