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寿生回来了!一身泥!”
显然林小姐的叫声也是异样的,林先生跳起来,又惊又喜,着急得想跑到柜台前去看,可是心慌了,两腿发软。这时寿生已经跑了进来,当真是一身泥,气喘喘地坐下了,说不出话来。林先生估量那情形不对,吓得没有主意,也不开口。上海客人在旁边皱眉头。过了一会儿,寿生方才喘着气说:
“好险呀!差一些儿被他们抓住了。”
“到底是强盗抢了快班船么?”
林先生惊极,心一横,倒逼出话来了。
“不是强盗。是兵队拉夫呀!昨天下午赶不上趁快班。今天一早趁航船,哪里知道航船听得这里要捉船,就停在东栅外了。我上岸走不到半里路,就碰到拉夫。西面宝祥衣庄的阿毛被他们拉去了。我跑得快,抄小路逃了回来。他妈的,性命交关!”
寿生一面说,一面撩起衣服,从肚兜里掏出一个手巾包来递给了林先生,又说道:
“都在这里了。栗市的那家黄茂记很可恶,这种户头,我们明年要留心!——我去洗一个脸,换件衣服再来。”
林先生接了那手巾包,捏一把,脸上有些笑容了。他到账台里打开那手巾包来,先看一看那张“清单”,打了一会儿算盘,然后点检银钱数目:大洋十一元,小洋二百角,钞票四百二十元,外加即期庄票两张,一张是规元[1]五十两,又一张是规元六十五两。这全部付给上海客人,照账算也还差一百多元。林先生凝神想了半晌,斜眼偷看了坐在那里吸烟的上海客人几次,方才叹一口气,割肉似的拿起那两张庄票和四百元钞票捧到上海客人跟前,又说了许多话,方才得到上海客人点一下头,说一声“对啦”。
但是上海客人把庄票看了两遍,忽又笑着说道:
“对不起,林老板,这庄票,费神兑了钞票给我罢!”
“可以,可以。”
林先生连忙回答,慌忙在庄票后面盖了本店的书柬图章,派一个伙计到恒源庄去取现,并且叮嘱了要钞票。又过了半晌,伙计却是空手回来。恒源庄把票子收了,但不肯付钱,据说是扣抵了林先生的欠款。天是在当真下雪了,林先生也没张伞,冒雪到恒源庄去亲自交涉,结果是徒然。
“林老板,怎样了呢?”
看见林先生苦着脸跑回来,那上海客人不耐烦地问了。
林先生几乎想哭出来,没有话回答,只是叹气。除了央求那上海客人再通融,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寿生也来了,帮着林先生说。他们赌咒:下欠的二百多元,赶明年初十边一定汇到上海。是老主顾了,向来三节清账,从没半句话,今儿实在是意外之变,大局如此,没有办法,非是他们刁赖。
然而不添一些,到底是不行的。林先生忍痛又把这几天内卖得的现款凑成了五十元,算是总共付了四百五十元,这才把那位叫人头痛的上海收账客人送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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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学家瞿秋白
笔势具如火如荼之美,酣姿喷薄,不可控搏。而其细微之处复能婉委多姿,殊为难能可贵。
——文学评论家吴宓
我有这么个感觉,他(茅盾)写《子夜》,是兼具文艺家写作品与科学家写论文的精神的。
——著名作家叶圣陶
《子夜》是20世纪世界文学巨著中,可以和《追忆逝水年华》、《百年孤独》相媲美的杰作。
——日本著名文学研究家筱田一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