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在昆明理工的建筑创作论坛上,与周榕再交口锋,这次,是我不克制。我的讲座开始前,翟辉非要我提前到场,就赶上周榕正在讲的后半场,他正复述西泽立卫头天讲过的一个钢板亭子子,西泽说,这亭的一个翘角,原本低矮得难以日常使用,却意外引起孩子们的攀爬欲望。周榕以此为例,对台下一批年长的建筑创作者们,谆谆教诲道——西泽的这个案例,证明你们那个以坚固实用为核心的创作时代已然终结,一个以无用性(或浪费性?)为核心的新时代,已不可阻挡地到来。
以我薄弱的结构知识推测,西泽这翘角空间,该是一处旨在坚固的结构剩余,它们被孩子们的攀爬使用,用张永和当年的错用理论解释,还较恰当——孩子们也常将楼梯扶手错用为滑梯,但周榕却将这个被错用的翘角空间,视为能撬出一个建筑无用时代的撬点,这得多大的撬力?有这种大力,我猜,从“梁上君子”这个成语,周榕也能从古建筑的梁上剩余空间,撬出中国古建无用论的新意来。听周榕讲这类翘角预言,我虽感蹊跷,但还不至惊讶,这是他建筑评论的一贯口风,而这次见识他慷慨陈词的态度,才让我诧讶,几年前,他还在以微叙事视角批判我的宏大叙事,这次他竟神权天授,要代表这个无用的建筑新时代,向台下那些过时的建筑老前辈们道歉,并宣称自己这预言,是为他们未来建筑的创作方向负责。
我以为,即便西泽自己,也不认为他的结构小翘角,会有如此夸张的时代撬力;我还以为,单凭周榕自己,也撬不动建筑那样的时代;我以为,只有离开建筑实践的支点足够遥远,才能借助杠杆遥不可及的长度,将那个小巧的翘角,撬出如此夸张的时代力量;我还以为,我能将这刻薄的杠杆讽刺,压成腹诽,却在随后自己相关中国园林的讲座里,错用成我讲座的开场白,于是,我的讲座才结束,周榕与我的口锋往来,让本来乏味的论坛,怪味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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