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知章眼中,李白是“谪仙人”;在杜甫的笔下,李白是“饮中仙”。他还是光明俊伟的翰林学士,是侠义纵横的朋友,是弃市学仙的道士……他是迷一样的存在,他的身世家人,他的君臣遇合,他的离世飞升,无不被谜团层层包裹,疑窦丛生。安旗先生对此做了认真的考订,并用饱含深情的笔调叙述了“诗仙”不平凡的一生。
安州和扬州均属淮南道,不过扬州在它的东头,安州则在它的西头。安州州治安陆,虽不及成都的秀丽、金陵的雄伟、扬州的繁华,却也是一个中都督府所在之地。
安陆有一许姓人家,是世代簪缨的名门望族。曾祖许绍是唐高祖的同学,祖父许圉师是唐高宗时的宰相,父亲在唐中宗时也曾当过员外郎。许相爷早已去世,许员外也已辞官归里。员外膝下单生一女,才貌双全,性格也很贤淑,只因门第既高,不免择婿过苛,耽误了姑娘豆蔻年华。眼看女儿已经过了二十五岁,许员外这才到处托人,宁愿降格以求,只图招郎上门。孟少府就因受许家之托,看中了李白,便提起这件亲事。李白本想说:“大丈夫功业未立,何以家为?”但经不住好友再三相劝,加以自己无路可走,只好姑妄听之。何况孟少府又说,安州都督马公是个爱才的人,此去必蒙赏识。于是李白便带上丹砂,离开扬州,前往安州。
李白因对许家亲事心怀犹豫,却绕过安州,去了襄州首府襄阳,拜访他渴慕已久的诗人孟浩然。浩然幽栖之地在襄阳鹿门山,他生逢盛世,并非毫无“临渊羡鱼”之情,但却缺乏“退而结网”之术,所以年近四十,还隐居在山中。他对李白的非凡的才华和不羁的性格也早有所闻,因此两人一见如故。于是连日抵掌谈诗,促膝论文。李白称道浩然是当代的陶渊明,浩然赞扬李白的诗如清水芙蓉。
李白在孟浩然处盘桓有日,孟浩然待他如同兄弟一般。李白便将此期窘况和去安州打算,和盘托出,请求指教。孟浩然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今从事干谒,寻求知己,耗费巨万,甚至弄得破产的人,倒不只贤弟你一个。此去安陆入赘许家,倒也是一个办法。许家世代簪缨,安州望族,素有令名。许员外为人宽厚,而且藏书之富,天下少有。你这一来有个安身之处,二来可以在学业上再事深造,三来凭借许家余荫从事干谒也比较有利。”说着便颇有感慨地把他的旧作念了几句:“乡曲无知己,朝端乏杀敌。依谁为扬雄,一荐甘泉赋。”接着又说道,“当今朝廷虽然广开才路,但若毫无凭借,往往不得其门而入。愚兄正是如此,只好终老林下。似贤弟萍踪浪迹,东撞西碰,亦非善策。”李白觉得很有道理,便把那入赘之心,定了一半。
李白终于到了安州首府安陆。没有想到一来安陆就遇到故人元丹丘。原来在他去蜀后第二年,戴天观的老神仙就去世了,丹丘也就离开了那里,又到别处仙游了两年。现在正准备回到河南,想在嵩山中觅一幽栖之地。因与安州都督马公有通家之好,故暂时息迹于此。听说李白意欲谒见马公,丹丘自然乐于引进。这样,李白便成为都督的座上客。
孟少府向许家推荐东床的专函早已到达许员外手中,又加以马都督从中撮合,李白便在开元十五年,他二十七岁头上,入赘许家。
夫人许氏果然才貌双全,性格贤淑,只是身体欠佳。丈人许员外也确实为人宽厚,而且对他属望甚殷,给了女儿大批陪奁,作为栽培女婿之用。但是舅老倌许大郎对他却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孟少府不是说许员外膝下单生一女么?哪来这么个大舅子呢?原来,许大郎是许员外已故胞兄之子。许家虽是世代簪缨,倒是诗书传家,只有许圉师的长子,许员外的胞兄许自然,却是横行不法。有一次他在郊外打猎,践踏了别人的庄稼,人家要他赔偿,两下里争吵起来,他竟将别人一箭射死。虽然未曾抵命,许圉师却因此丢了官职。许大郎没有继承他祖父的好家风,却继承了他父亲的坏德性。他见叔父膝下无子,早有觊觎之心,单等他叔父一死,两房家财便由他一人独吞。堂妹么?一嫁了事。“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许大郎的算盘正打得如意,不料被李白入赘给他搅乱了,因此,李白一来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关于传记
李白、杜甫是中国古代*有名的两位诗人,他们似乎也*有资格代表中国古代的诗人。杜甫,我们尊他为“诗圣”,因为他怀有儒家所提倡的“仁心”。李白,我们尊他为“诗仙”,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红尘俗世再重要的事情,李白都看得很轻,他的诗情潇洒宕逸,很少烟火气。“诗仙”虽然给我们留下了千首左右诗作,但是他的生平事迹真是疑窦丛丛,生平每一件大事几乎都需要拿出来讨论。安旗先生对李白研究得很细,从诗歌作品到诗人事迹,都有很深入的体察和分析。她把李白一生无数的片段细心地缀合起来,终于完成了一部诗人的传记,再现了李白的一生。
由这本李白的传记,我们可以看到李白豪迈潇洒,有时也会无奈和苦闷。他志得意满时颇有狂放之态,杜甫跟他从游一段时间后,说他“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很能概括他风神!不过,当他落魄无助时也像一般人一样颓丧。安旗先生是诗人,是作家,也是当代文学批评家,她对文字的感觉异常敏锐,她的文笔既稳健又清丽,犹如翡翠一般天然、透明且有质感。读她的文字,好像能让我们直接感受到诗人的气息,以至于看到诗人那飞扬跋扈的冠戴,我们真想跟他说:“你别得意,倒霉的事情马上就来了!”看到诗人失魂落泊、低声下气地四处求告,我们也真想跟他说:“没什么大不了,你的好运马上就来啰!”这是一种很强烈的“代入感”,她把我们跟李白的心灵系在一起,让我们跟李白的情绪一起跳动,让我们跟着李白一起快乐,一起沮丧……读这本书的时候正听着许巍《曾经的你》:“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恍然有种情到浓时,不能已已的感觉,那让李白心疼的“姑娘”其实是“理想”。
总之,这是一部文学性非常非常强的诗人传记,非常好读,读起来也非常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