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睁开双眼,却发现眼皮像被黏住了一般,于是他只能继续躺着,精疲力竭地躺着,任由尖叫声在耳边肆虐。他的脸贴在坚硬的地面上,地上的鹅卵石硌着他的皮肤。一只狗在他身旁吠叫。
狗,他脑中突然浮现出“狗”这个字,这个字是如此鲜活,如同是他创造的一样。不过狗他自然是认得的,一想到这个字,脑海中便浮现出了画面:四足动物、长着毛、会摇尾巴。
他的思绪正一点点变清晰,精力也逐渐恢复。
他勉强睁开了双眼。
这世界是如此的明媚,如此的丰富多彩。他看到有人穿着绿白相间的运动鞋从旁边跑过,那人整个身子都斜着,就像在墙上奔跑。那不过是他斜躺在地上的缘故罢了。
他尝试着坐直身体,却突然感到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一切才逐渐清晰。他看到周围高楼林立,街上零星停着几辆小轿车和卡车,离他最近的那栋大楼后面黑烟滚滚。
几英尺外,一个女人弯着腰,双手紧紧抱着头,她顶着一头粉色的头发,前臂上有五颜六色的花朵文身。
“这是怎么了?”她哭着说。
“不知道。”
女人抬起头来,惊讶万分:“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那你认识我吗?”
女人摇了摇头。
肯定出了什么事。他心中的困惑,还有那些尖叫声,这一切太反常了。他得弄清楚所有的事情,或许可以问问别人。对了,找警察。
他用手掌撑着人行道想要起身,忽然从拇指和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他发现拇指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上面的血早已凝固,而食指指尖和指甲的缝隙里还有更多凝固的血痂。这一定是之前留下的,他想。
他勉强站起来,环顾四周,但身体仍在不住颤抖。一辆银白色的小推车停在附近,车上放着一把黄色的雨伞,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热狗摊”。路边停靠着一辆红白相间的公共汽车,几个街区以外的地方站着一群人,背对着他。
他向人群走去,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那群人所站之处不见一栋建筑,他越靠近,越觉得天空变得更宽了,直到走进人群中他才发现区区几英尺以外便是世界尽头。
一切都消失了,唯独剩下天空。
世界尽头是参差不齐的沥青和混凝土,一根混凝土下水管从地下漆黑的泥土中伸出来,喷涌着污水。
他说不出缘由,但能意识到这也不太对劲。尽管他知道天空是广阔无垠的,但此时却宽广得不正常。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跪在台阶上,面朝人群,台阶的尽头空空如也。他身旁有一个皮夹,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他正端详着一张照片。当他走近时老人抬起了头,举起照片给他看。照片上的男子一身黑西装,面带微笑,握着一位老妇人的手。
“这是我在口袋里找到的,他们肯定是我认识的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这位老人并不知道自己正是照片中的男子。
他指着照片说:“这是你。”
“是我吗?”老人将照片拿近,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原来是我啊。”他惊讶道。
他思忖是不是自己口袋里也有东西。于是他先看了看前面的口袋,从中掏出了一个折叠着的食品包装纸,还有一个玩具士兵。
他从自己的后兜里找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黑发女子脸上有一点雀斑,搂着一个淡黄色头发的圆脸男子,笑逐颜开。两人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幸福中。
他把照片给老人看,老人指着照片说:“这是你。”
他端详着照片中的男子,万分不解:这分明是陌生人的面庞,怎么可能是他?他转而望向照片中的女子,她有一双绿色眼睛,聪慧而明亮,透露着一丝嗔怒,两条胳膊如火烈鸟的腿一般纤细。
他环顾四周,试图从中找寻那名女子的身影。随即,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位老妇人身上,那位妇人站在人群边缘,身着一件黑色毛衣,双手插兜。他瞥了一眼老人膝上的照片。
“嘿,我找到她了。”
老人站起身来,眯起眼睛望向人群:“在哪里?”
“在那。”他拉着老人的手肘,将他带到妇人面前。当他们走近时,那位妇人转过身来,皱起了眉头。
老人端详了一下照片,抬起头看了妇人一眼,接着又低下头去。他将照片举到妇人能够看清的高度,说道:“我想照片里在我身边的人应该是你吧。”
妇人一脸释然,说道:“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老人承认道,“但我们肯定有什么关系,你觉得呢?毕竟照片里我们可是手拉着手。”
“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妇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死了?是吗?”
“不,我们没死。”老人说道。
他很高兴他们找到了彼此,他也希望能找到照片中和他一起的女子,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能够一同面对。
“我要去找她。”他举起手中的照片说道。
老人点了点头:“谢谢你,你我素昧平生,但你对我们的好意我会铭记在心的。”
他开始沿着人群边缘出发,边走边仔细查看口袋中的其他东西,他发现其中拇指大小的绿色玩具士兵和一个玩具降落伞被六根线连接在一起。
他将折叠着的食物包装纸展开,瞬间停下了脚步。包装的背面画着棕色的图案,颜色如同锈迹一般,画面也十分粗糙,周围脏兮兮的。一串椭圆形图案沿着页面延伸下来,底部的椭圆形上印着一个字母“X”。他移开按在页面右下角的拇指,第二个图案显现出来:一个三角形,其中有两个数字——1,3。
他仔细看了看拇指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将拇指放在其中一个椭圆形图案的旁边。血迹的颜色与图案的颜色一样,都是铁锈色——一定是他先前割开拇指,用血在包装纸上潦草地画下这些椭圆,然后放进口袋的。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他必定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这条信息至关重要。
他反复琢磨着这些图案,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但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包装纸折好,重新放回口袋,继续向前走去。
每条街道的边缘处都聚集着人群,他在这些面孔中不断搜寻,想要找出那位黑发女子。
他穿过一个又一个街区,人群也逐渐稀少,最后他来到一片荒无人烟、满目疮痍的地方。只有几栋建筑矗立着,其余的土地则被成堆的钢筋和混凝土侵蚀。路上的车辆都被压扁,还有大火肆虐过后留下的痕迹。他在废墟中艰难地跋涉,一路捡拾被烧黑的砖块和已经熔化的电子产品。没有尸体,至少他没有看到,也不见烟雾,可见所见的破败景象已经存在一段时间了。
他感到精疲力竭,不知所措,只能慢慢蹲下来,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乃至所有人都遇上了大麻烦,但他不明白这个麻烦到底是什么。一切都说不通,毫无头绪可言。
除了继续寻找照片中的女子,继续寻找答案,他还能做什么呢?他起身继续向前走,走向世界尽头。
他饥饿难耐,口干舌燥,此时,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出发时的地方。
这世界是一个圆圈,而且这个圆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
当时聚集的大多数人都走了,包括在他的帮助下重逢的那对老人。他想,他们一定是去寻找食物和睡觉的地方了,自己最好也这样做。
2
他走近一栋公寓楼,楼外的台阶上坐着两个大眼睛小孩,他们仰头盯着他。
“你们有见过她吗?”他举起照片问道。
两人一齐摇了摇头。
“好吧,还是谢谢你们。”他一想到要抛下这两个孩子独自离开,便深感内疚,但在过去的几天中他见到了太多被抛弃的孩子,他走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向他遇见的每一个人询问照片中女子的下落。
但找到她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与此同时,看到照片的时候他也越来越痛苦。虽然他并不认识照片中的女子,但他多希望能见她一面。
一张橙色的纸被微风吹起,在风中翻滚了几下,拍在他的小腿上。他将纸从腿上拿开。
这是一张照片,照片中有三位男子,他们手上都拿着乐器:吉他、萨克斯管、小号。肖像的上方醒目地印着一些字母。他不禁眯起双眼,仔细盯着这串字母,试图让它们告诉自己些什么。这些字母他都认识,他认识这是A,那是Q,他也明白它们代表着某种含义,但无论他怎样绞尽脑汁,最终依然想不出字母的意思。
有些词他毫不费力就能想起来,但为什么偏偏说不出照片中女子的名字?为什么偏偏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无名无姓的状态,所以他需要一个名字,哪怕只是暂时的。他将这张纸折起来,和今天寻找到的线索一起塞进口袋。
回家的途中他一边走一边思考,最后他决定给自己取名克鲁,因为据他所知,他是唯一在寻找线索的人,而其他人专注寻找的都是食物、衣物以及武器。
克鲁站在那里,看着身旁自己搜集的东西,开始喃喃自语。饥饿让他的难以集中精力思考,也许他应该去找些食物。但他还是想先把手边的这些线索研究一遍,希望自己能够从中获得灵感。
目前最有效的线索仍然是那些用血迹画成的图案,他对这些图案已经了如指掌,就差将它们刻在眼球上了。
其中写有数字的三角形可能代表一面旗帜,因为它最短的一条边——垂直于的一边——向下延伸了两三厘米。但由于图案实在太过潦草,他也无法确定。另外,最上面的椭圆形图案上印有一个拇指指纹。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不惜用鲜血画下的这些圆圈到底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
这幅难以辨认的图画旁放着一截管子,管子的一端扭曲不平,像是被巨人的手一把扯断,而另一端则被克鲁从工具箱中找来的钢锯整齐地截断。他还收集了各式各样的纸张、杂志以及书籍。
其中有一本书尤为特别。书中有许多照片,照片中那个世界有的街道和建筑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都在世界尽头之外的地方。也许这些街道都是虚构的,就如同书中的其他照片一样——无边无际的水域和各类奇特的动物。但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个世界曾经十分巨大,之后发生的事情使它变小了。那截管子也像是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折成了两半。
外面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克鲁走到所处公寓的窗前,看见一群男人领着十几个孩子沿街而行。他们手持步枪、斧头,还有人拿着木棍。他曾见过这些人,或是其他和他们一样的人,他们将大量的食物和补给品储藏在门窗紧闭的建筑中。尽管如此,克鲁还是不理解他们想要对这些孩子做些什么。
他从屋前的衣橱中抓起一件夹克衫,匆匆走下七楼。
当他来到街上时,那群人已经不见了,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他应该去寻找些食物。商店里早已空空如也,人们挨家挨户搜寻每一栋大楼,捣毁自动贩卖机,将无人占领的公寓里的橱柜洗劫一空,有时候甚至连有人占领的地方都不放过。
食物一定是他们从某个地方拿来的,但克鲁仍未发现任何生产罐头食品或是生鲜食物生长的地方。苹果长在树上,胡萝卜长在地下,这些他都清楚,但究竟在哪呢?如果他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粮食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反之,这很快就将演变成一场噩梦。
忽然传来一阵类似枪击的声音,克鲁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在一片寂静中,他清楚地听到阵阵枪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尖叫声。小孩受到惊吓时发出的那种刺耳尖叫声。
他拔腿就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边跑边想到底是什么会让孩子们如此害怕。当他经过一个转角来到一栋棕色的砖房附近时,尖叫声越来越大。
他突然停了下来。
几个男人用武器指着围观人群,另外一些人逐一将孩子推下世界边缘。
“你们在干什么!”克鲁向边缘处跑去,此时一个小男孩正和另一个较胖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男孩紧紧地抱住他的腿,不停地尖叫,男人将男孩的手指一根根撬开,直到男孩失去支撑,仰面朝天重重摔在地上。接着,男人一脚便将小男孩踹下了世界边缘。
克鲁来到围观者中,他们大声呼喊着,要求停止这一切暴行,而那些人挥舞着武器,他们的脚下已经趟着七八具围观者的尸体。
“你们在干什么!到底在干什么!”克鲁用力推开人群,疯狂地喊道。
“他们说这儿的食物已经不够分了,”一位亚裔女人说,“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孩子都被推了下去。那些人站在原地,前排暴徒手中的武器已经就位,靠近边缘的一排人——就是推孩子下去的那些人——只是站着,双手垂在身侧。有几个人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其余人的表情都十分扭曲,就像是刚吃了什么腐烂的东西。
在克鲁身后出现了一阵骚动,他转过身,伸长了脖子张望。
更多的男人,领着更多的孩子走来。
“让开!”其中一个喊道,“快走!不然我开枪了!”
人们一边向那些人叫喊着,一边向一旁退去,最终只剩克鲁、那位亚裔女人和另外其他两人挡住了那些人的去路。孩子们看起来十分害怕,又很困惑,但他们并不清楚那些人将会对自己做什么。
克鲁忽然听见两声枪响,只见他左边的人猛地一阵痉挛,摔倒在柏油路上,胸前的伤口鲜血直流。他双手紧紧按住弹孔,喘着粗气,身体不停扭动,面部痛苦地皱在一起。
克鲁连忙按住亚裔女人的肩膀,推着她向人群走去。当那群人领着孩子经过时,克鲁和她混入了人群。
眼见孩子被一个接一个地扔下去,克鲁跪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他受不了孩子们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就像刚刚的子弹一样,再这样下去它们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这样。”克鲁捂着耳朵哀求道。他必须要阻止这一切,他宁可死也不愿苟活于此。尽管已经被吓得头昏眼花,克鲁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来,挤过人群向边缘走去。
但这一次他还是晚了,这批小孩都已被推下边崖,只有人们的哭声还回荡在空中。
“这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站在世界边缘的一个男人喊道,“总有人要这样做,否则大家都等着饿死吧!”他看上去年龄不大,个子很高,一双饥渴的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话音刚落,围观人群再次大叫起来,成百人的咒骂声、恳求声杂糅在一起,变成了混乱不堪的号叫。刚刚喊话的人双臂在胸前交叉,转过身去,背对着群众摇了摇头,他的背影好像在骂:“真是群傻子!”
克鲁观察到武装人群全部严阵以待,他断定接下来会过来更多孩子。他们会怎么做,把这些孩子集中起来,然后将他们扔下去?等除掉了这些孩子,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最弱的成年人吗?有可能。
克鲁再次听到孩子的哭声传来,片刻之后,他看见更多全副武装的人领着孩子拐过街角,向这边走来。
“不……不……”克鲁感到胃中一阵剧烈的翻腾,他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干呕起来。如果他上前指控这些人,可能会被一枪毙命,这一切也就彻底结束了。他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可以继续围观,还可以选择逃跑。这取决于他的选择。
他决定逃跑。如果他有能力救下哪怕一个孩子,他一定会留下来面对这份恐惧,但现在的他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又何必留下来遭罪呢?
克鲁身子忽然一僵,他慢慢站直,注视着前行中的孩子。他能救下一个孩子吗?只救一个?
他想起了第一天遇到的那位老人,老人给他看了一张老妇人的照片。想到这儿,他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照片,大步朝孩子们走去。与此同时,三支步枪同时瞄准了他。
“她是跟我一起的。”克鲁挥了挥手中的照片,指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女孩说道,“我在口袋中找到了这张照片,上面是我和她。”他径直走到小女孩面前,女孩有着褐色的皮肤,个头刚好到他的腋窝处,“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抓住女孩的胳膊,拉着她向人群走去。
“回来!”一个灰色头发、满脸胡须的人朝他喊道,同时将步枪对准了他的脸颊。
“她是我女儿,白痴!”克鲁挥舞着手中的照片,大声地回击道。由于紧张,他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耳膜也被震得嗡嗡直响。“如果这张照片是我们一起拍的,那她就一定与我有关系,很可能是我的女儿。”当克鲁领着小女孩向人群走去时,他看到那个拿着枪的人明显紧张了起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等待着枪声。
枪声迟迟没有响起,他们安全地回到了人群中。亚裔女人抓起女孩的另一只手,说道:“趁他们还没改变主意,快带她走吧。”
“等等,”女孩用力甩开克鲁的手,“我们必须找到维奥莱特。”
“不行,”克鲁对她说,“对不起,我不可能再去试第二次。”
小女孩态度十分坚决,她望着克鲁,眼神中充满了抵抗:“维奥莱特是我最好的朋友。”
克鲁什么也没说,一把抱起她,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们身后又传来了阵阵尖叫声。“他们在做什么?”女孩一边向后张望一边问,“他们为什么要哭?维奥莱特呢?”
“别看了。”克鲁对女该说,“快闭上眼睛。”
亚裔女子在前面带路,他们左转右拐,饶了很多个弯,确保不会被人跟踪。最终,她带着他们穿过一面破碎的橱窗,来到一家大型服装店。女子蜿蜒穿行在陈列架之间。
三人来到屋子后面,地上散落着一些夹克衫,女子示意他们可以坐在这些衣服上。克鲁将女孩放到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
远处的尖叫声仍然在耳边回响,克鲁胸部剧烈地起伏,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呼出,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们对维奥莱特做了什么?”女孩问道。
“他们都是坏人。”克鲁说。
“这我知道,”女孩说,“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他们——”女孩的声音变得很低,像是耳语一般,“他们把她推下去了吗?”
“嗯。”
女孩点了点头。
“他们专门追捕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亚裔女子说,“现在已经清空了另外一边的一家养老院。”
“到底发生了什么?”克鲁问道,“这一切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我们该去哪里找原因呢?没人记得发生了什么。”
他将口袋中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打开折叠的包装纸,递给女人:“这是我用自己的血画的,就在这之前——”他努力搜索合适的字眼,在什么之前呢?“在这之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女子开始仔细检查这些画,克鲁将玩具士兵拿到小女孩面前,说道:“看这个。”他将士兵身后的降落伞攥在手中,然后向商场高高的天花板抛去,玩具从空中平稳地飘向地面。
这一幕引得女孩发笑,克鲁将玩具递给她:“想试试吗?”
女孩将玩具抛向空中,接着一蹦一跳地跑去接住它。克鲁不禁想,他的口袋里为什么会有玩具?难道他也有孩子?此时此刻,他或她是否正要被人推下世界边缘?
或者,这个降落伞其实才是重点?
克鲁问小女孩:“你叫什么?你有名字吗?”她喊她的朋友维奥莱特,自己应该也有名字。
“所有的女孩都会选择花名作为自己的名字”,女孩答道,“我叫黛西。男孩们会取动物的名字。”
“你好,黛西,我给自己取名‘克鲁。”克鲁说。女孩是如此可爱,卷卷的头发上还缠着一片树叶,她的眼神无比坚定,就像是一名战士。他救了她,这已经足够了,也只能如此了,其他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他想。
亚裔女子将画交还给他,摇了摇头:“这些我也看不懂。”
“对了,你怎么称呼?”克鲁问。有人交谈的感觉真好,他一直忙于寻找,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孤独。
“我不知道,让我想想。”女子望着天花板,“如果女孩们都用花作为自己的名字,你们就叫我奥基德吧,如何?”
“好的,奥基德。”
“我好饿啊。”黛西说。
克鲁看了一眼奥基德,说道:“我还剩两个金枪鱼罐头,只有这么多了,我们一起吃吧。”
奥基德点了点头:“我这里也有一些,跟我来。”克鲁跟着奥基德走出商店,来到大街上,她指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说道:“不过我们得爬上去,我住在四十一楼。”
克鲁点点头,他凝望着那座高楼,大楼的外观呈灰色,楼顶细如针尖。“真机智,楼层越高越安全,没事谁会爬到四十一层楼呢。”
“我差不多有两打罐头和一些包裹,我愿意跟舍命救下了一个小孩的人分着吃。”奥基德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把你的金枪鱼罐头拿来,把咱们的食物放在一起,怎样?”
一想到在这种鬼地方还能有一位伙伴,一位盟友,克鲁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感激之情。“主意不错,不过我还需要拿一些其他的东西。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目前正在搜集线索。”
“当然可以啊,克鲁先生,”奥基德说,“四十一楼空间足够大,而且这里是办公楼,不是公寓,不必担心会被邻居打扰。”
不过,他们不得不在食物耗尽之前早做打算。或许这幢大楼的顶楼会有自动售货机,但无论他们怎么做,食物很快就会被吃完,等到那时一切就糟了。
……
展开
不管麦金托什是受到哪本经典作品的影响,他所创作的这部作品绝对是科幻小说的精品,大胆的构想、经典的情节和丰满的人物。做好从高处坠落到未知领域的准备吧。
——《轨迹》杂志
麦金托什创作了一部激动人心、引人入胜的科幻悬疑小说。
——《书单》
《地球副本》叙事平稳,架构合理,让你融入小说的角色,沉浸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中。这些让它成为一本容易推荐的书。
——《奇幻文学》
《地球副本》是令人兴奋的,令人耳目一新,怎么推荐也不为过。
——《纽约图书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