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的爱人,我在世界上几乎是孤单一人,我的寂寞像死亡一样无情。我如同生长在巨石阴影下的一朵花,生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也不知道生命。
但是今天,我的灵魂苏醒了,我看到你站在我的身旁。我站起身来,欣喜万分;于是,我虔敬地跪拜在你的面前。
昨天,嬉戏和风的触摸显得粗糙,我的爱人,太阳的光线显得细弱,一层薄雾遮掩着地面,海洋的波浪像暴风雨般咆哮。
我四下张望,只看见我痛苦的自身站在我的身旁,而黑暗的幻影在我周围升起又落下,好像一只只饿极了的兀鹰。
但是今天大自然沐浴在光辉中,怒吼的波涛平息了,雾气消散了。无论我望向何方,我都看见生命的奥秘在我面前揭开。
昨天我是黑夜心中一句无声的话语;今天我是时间嘴边的一支歌。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由一瞥、一言、一叹、一吻所形成。
那一瞬间,我的爱人,将我灵魂过去的欣诺同我心中未来的希望融合在一起。它像一朵白玫瑰,从大地的怀抱绽放在白昼的光亮之中。
那一瞬间之于我的一生,有如基督的降生之于人的世世代代,因为它充满了爱和善。它变黑暗为光明,变悲哀为欢乐,变绝望为盛福。
我心爱的人,爱情的烈火千姿百态地从天而降,但它们给世界的印象只有一个。照亮人心的小火苗,就像从天而降、照亮人类道路的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因为在一颗灵魂里正包含着全人类的希望和情感。
我的爱人,犹太人曾经等待一位救世主的到来,他答应过他们,要把他们从奴役中解救出来。
于是,世界的伟大灵魂感觉到,对朱庇特和密涅瓦的崇拜再没有什么用,因为人们干渴的心不能用那种美酒来解救。
在罗马,人们思索着阿波罗,一位没有怜悯的神祇的神性,和已经堕落成为腐朽的维纳斯的美。
因为这些民族在他们的心灵深处——虽然他们并不理解——如饥似渴地寻求无上的教义,这种教义超越世上所可发现的任何教义。他们渴望着精神的自由,这种自由教导人和他的邻人一起为阳光和生存的奇迹而欣喜。因为正是这个被珍爱的自由使人接近灵界,他能够毫不惧怕或毫不羞愧地走近它。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两千年以前,我的爱人,那时心的欲望翱翔在可见事物的周围,害怕接近永恒的精神——而潘,森林的主宰则用恐怖填满牧羊人的心,巴尔,太阳的主宰则用神父们冷酷的手压在贫穷和卑贱者的灵魂上。
一天夜晚,在一小时之内,在一瞬间,精神的嘴唇张开了,道出这神圣的字眼:“生命”;它变成躺在一位处女膝上入睡的婴儿的肉体,牧人们在牲口棚里守卫他们的畜群,以防夜间野兽的袭击,他们在那儿惊讶地望着那卑贱的婴儿,在马槽里熟睡。
这位婴儿国王,被包裹在他母亲的破外衣里,坐在劳累的心和饥饿的灵魂的宝座上,通过他的谦逊从居乌手中夺取权力的王杖,把它交给看守他的羊群的贫穷的牧羊人。
他又从密涅瓦那儿取来智慧,把它放入正在修补渔网的穷渔夫的心中。
他通过自己的忧愁从阿波罗那儿汲取快乐,将它赐给路旁伤心断肠的乞丐。
他从维纳斯那儿取来美丽,将它注入颤抖在她残忍的压迫者面前的堕落女人的灵魂中。
他废黜了巴尔,在他的位置上安放卑微的庄稼人,他额头流着汗水播撒他的种子,耕耘他的土地。
我的爱人,昨天我的灵魂难道不像是到了以色列的部落吗?我难道没有在夜晚的寂静中等待我的拯救者到来,把我从时间的束缚和灾祸中解救出去?我难道没有像那些过去的民族一样,感觉到伟大的干渴和精神的饥饿?我难道不是像个迷失在某片荒野的孩子一样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我的生命难道不像抛落在石头上的一粒种子,没有鸟儿来寻求,大风雨也不会将它裂开,使它苏醒?
所有这一切,昨天都发生了,我心爱的人,那时我的梦蜷缩在黑暗中,害怕白昼的到来。
所有这一切终于发生了,那时悲伤撕裂着我的心,希望在努力修补它。
一天夜晚,在一小时之内,在一瞬间,圣灵从神圣的光圈中央降临,用你的心的眼睛望着我。从那一瞥中,爱诞生了,在我的心中找到一个寓所。
这个伟大的爱,以我感情的长袍为襁褓,变悲伤为快乐,变绝望为盛福,变孤独为乐园。
爱情,伟大的国王,把生命归还给我已死去的自己,使我为泪水弄瞎的双眼重见光明;把我从绝望的深渊升举到希望的天国。
虽然我所有的白昼同黑夜一样,我的爱人,但是看哪!黎明到来了;太阳即将升起。因为婴儿耶稣的呼吸充满了苍穹,和以太混在一起。生命,曾经充满了苦恼,此刻却洋溢着欢乐,因为这婴儿的手臂正环绕着我,拥抱着我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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