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堇年作品,迄今zui真实的故事之一。平实的记录中,看到了人生的万种风情,看到了命运的悲戚,看到了岁月的苍凉。她对每一个人的故事平铺直叙,娓娓道来,让人读来能找到些许熟悉的影子,可就是想不起它的模样。
◆作品集平淡与宏大于一体,文学造诣极强。它触及到了众多普通人的悲喜,笔触更加平和,巧妙地将她自己隐藏在文字背后,调度着人物的命运,把控着故事的节奏,在个人与群体的命运间收放自如。
◆《平生欢》十周年经典纪念版,奢华装帧,精致双封,无论是品鉴还是收藏,都给予读者非凡体验。
一座江边的小城,一间工厂,一群大院子弟。故乡消失在命运的交错迷网之中,他们辗转千山万水,走遍世界各地,有过失落和庆幸,经历选择和后悔。我们都是生活的潜行者。当青春的欢歌散场,只剩座椅上的余温,是我们观赏过生命的印证。
序幕
这么多年,有些事像一只插销,死死地别在心门上。锈了之
后,里面的打不开,外面的进不去。
在苏黎世见邱天那次,时近黄昏,云渐渐融解于天空,落日快
要熄灭了。
她在火车站接我,坐一把电动轮椅,旁边插着伸缩拐杖。彼此
认出来毫不费力,隔得远远的,点头笑笑,也都不着急,等下车的
匆匆人群走光了,她才慢慢启动轮椅,靠近我,问:“时间还早,
想走走吗?”
好像我们不过是刚刚下班的同事。
我像当年一样,在背后推着她,慢慢走。旁边有不少匆匆的旅
行者,走得很快,他们是去看莱茵河瀑布的。
刚走两步,她说:“我们要看瀑布吗?不用的话,朝下坡走吧。
到河边有好多阶梯,没法推车,这几天我走不了路,腿有点儿痛。”
我看着她的腿,说:“对不起……你……现在,腿还痛?”
她说:“没什么,只是每年这个季节这几天,都莫名其妙地痛。”
我想起母亲跟我说过,她下乡做知青的第二年,清明时节,挑
水时在石阶上踩到青苔滑倒,浑身浇透,闪了腰,留下伤,如此几
十年,每年清明节那几天,极其准时地,腰椎都会痛。
冥冥中,身体也是有记忆的。
于是我们改变方向,朝市区走了很长一段。在一家小餐馆前,
我停下来,问:“吃饭吗?”
她说:“还是回家吃吧。”
搭上有轨电车一起回了她的住处。小公寓,四壁白净,生活的
简单和普通,一览无余。她一个人,做饭的时候把拐杖放在旁边,
腰胯靠着厨台,腾出两只手。要去冰箱拿一只鸡蛋,就把拐杖拿起
来,再挪动身体。
我站在她身后,斜靠在墙上,问:“要帮忙吗?”
她说:“不用,你坐着吧。”
我尽力表示对她独立生活的尊重,于是坐回桌前静等,翻看一
本她随手放在椅子上的书。
简单吃了晚饭,我很快收拾了碗盘,冲洗干净。她开了一瓶自
酿的甜葡萄酒,坐下来聊天。没多久,很快喝完,又开了一瓶。以
为度数不高,后劲却大。她坐在轮椅上,我陷在小沙发里,喝到夜
深,说了很多话,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喝酒反而易渴,我嗓子都
干了。
停顿的间隙,窗外透进来一丝丝风,清透如歌,异乡的空气,
竟熟似童年的气息。夜晚的苏黎世老城十分安静,窗下的脚步声清
晰可闻,利马特河静静流淌,让我想起故乡的雾江。
雾江的夜,美如一则谜。一江逝水衬以渺渺银河,星辰如撒,
近得快要坠下来似的……其壮阔与寂静,令人又喜又哀。但那都是
从前了。
灯很暗,她闭上了眼,恹恹地说:“人越长大,朋友越少了。
邵然,以前我们那些人,你平时联系得多吗?平义、陈臣、白杨、
弹簧……什么的。”
七堇年,80后中罕有的严肃文学派作者。 其文风成熟稳健,阒静通透,充满灵性且艺术感极强。 在她看来任何艺术形式的终ji追求都是表达内在外在的美,由此反对以词藻堆砌为由批判年轻作者的表达。
七堇年的身影总在我的前方不远处站立,以一种倔强又踌躇的姿态走着。
七堇年的文字,让我隐隐约约觉得在某种看似悲观的文字中,有着对生命不曾放弃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