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迷局》:
单仲麟脚步矫健地走在前门大街上,不经意间放了一个爽朗畅快的响屁,引得两侧行人一齐扭头注目。单仲麟的心情跟自己的响屁一样爽朗畅快。
单仲麟突然听到了天空的轰鸣声。为了逃避眼前的尴尬,他连忙抬头仰望天空。
这是1948年9月初北平的天空。碧蓝的天上云彩层棉絮般稀薄地悬浮着,阳光灿烂而柔和地洒向这座古老的都城,一架架军用飞机像一只只大鸟,不时在不多也不算少的云和不强也不算弱的阳光下掠过,发出震撼人心的呼啸。
天上展现的是北方寻常的初秋天气,而北平城里的气氛,却像天上频繁掠过的飞机,十分地不寻常。
街上天天都有关于战事的传说,前天说共产党百万大军已经把平津包围,昨天说傅作义正跟共产党的代表和谈,今天又传说解放军已经在京郊架好大炮,大战随时都可能打响,说不定几时几刻就会有一颗炮弹落下来。不管人们如何传说,单仲麟知道北平战云密布已经是事实,天下易主也是必然的事了。早在一个月前,国民政府的政要们便暗暗转移亲属、家产,拉开逃命的架势。现在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也大都紧闭了店门,仍然开门的也是忙着甩卖货底,或在手忙脚乱地装车、隐藏,街上也没人打扫了,各色“清仓贱卖”的小广告被风刮得到处乱飞……行人明显少了,到处乱窜的兵、无所适从的警、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都显得惶惶不可终日。
满京城人心惶惶,单仲麟的心情却像他刚放的那个响屁一样爽朗畅快。单仲麟的这种好心情产生于十天前的一个晚上。
那时候,北平街上已经露出乱象,因为林彪的部队已经结束在辽沈一带跟国民党军队的决战,挥师入关向平津集结,形成合围之势。山雨欲来,大兵压城,北平国民政府的大人物和家财万贯的富豪们率先惊慌起来,开始不动声色地准备后路。单仲麟也觉得北平不是久留之地,心想该做回老家安徽洪河过安稳日子的准备了。
一连几天,单仲麟打发掌柜单福带金圆券到外面兑换“袁大头”银圆。他要把自己的几千万元金圆券都换成硬货,否则天下一变,国民党发的钱就会变得不如擦腚纸有用。
这天晚上,单仲麟在自己的瓷宝堂古瓷庄里紧闭店门,一个人在漆黑如墨的店里,透过门缝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火烧腚似的焦急。单福出去半天了还没回来。他一个人骑着辆单车,带着两大筐金圆券,兑换几百块袁大头带着,叮当哗啦地在街上跑,让痞子流氓撞上一抢而光还好,要是让土匪一样的兵痞、警痞碰上,就不仅是丢钱了,弄不好连命也要送掉。
单仲麟这年二十七岁,单福是他的远房侄子,时年四十岁,比他大十三岁。单福为人老实勤快,跟随叔叔已经十几年,像条喂熟的狗一样对单仲麟和他的瓷宝堂忠心耿耿。几百块袁大头事小,万一单福他人再有个好歹,单仲麟回到洪河老家如何向他一家老小交代?单仲麟想到这里越发焦急不安,就决定到街上迎一迎单福。他从柜台下抽出一把匣子枪掖到腰里正准备出门,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心里惊了一下,嗖地掏出匣子枪问:“谁?”外面回答:“你的老客户,单老板开开门说话。”是个陌生的声音。
单仲麟从外面敲门的力度和说话的语气判断,来者不像是强盗暴徒或者国民党的军警,犹豫一下便把店门拉开了。
来者是个干瘦的老头,六十岁上下的样子,怀里抱着团破草袋,拉风箱般地冲单仲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喷出一股浓烈的烟臭气。
“有事吗,老先生?”单仲麟耸鼻子皱眉问。
“我有件宝贝,知道您准要。”老者说。
“什么宝贝?”单仲麟说,“兵荒马乱的,您怎么知道我会要?”老者说:“单老板您把店门关好再说话。”单仲麟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顿时产生出几分好奇,连忙把门关好,点上一根蜡烛,问:“什么宝,先生?拿出来看看吧。”“啥年头,偌大的京城成天停电。”老者说,“还不如晚清那会呢。”“先生,把您的宝贝拿出来,让我饱饱眼福。”老者说:“不忙,您先听我讲一段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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