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没有礼物圣诞节怎么过？”乔躺在小地毯上咕哝。
“贫穷真可怕！”梅格叹息道，低头看着身上的旧衣服。
玛格丽特是四姐妹中的大姐，十六岁，长得非常漂亮。她体态丰满，肌肤洁白，大大的眼睛。一头棕色秀发又软又浓，一张甜蜜的小嘴，双手白皙，这令她颇为自得。十五岁的乔身材修长，棕色肤质，见了她能使人想起一匹小马，因为她修长的四肢相当碍事，她似乎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放置。她嘴角刚毅，鼻子俊肖。灰色的眼睛敏锐得似乎能看穿一切，眼神时而炽烈，时而风趣，时而沉思。浓密的长发是她的美丽所在，但为了方便她通常把头发套进发网里。她双肩丰圆，大手大脚，穿着宽松的衣服。她正迅速成长为—个成熟的女性。心里却极不情愿。因此常常流露出这个阶段的女孩所特有的尴尬神情。
伊丽莎白，人称贝丝，十三岁。肤色红润，头发润泽，眼睛明亮。她举止脑腆，声音羞怯，神情宁静而深远。
父亲称她为“宁静儿”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极为合适，因为她似乎独自生活在自己的幸福世界里，只敢出来见见几个她最爱、最信任的人。艾米虽然最小，却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至少她自我感觉如此。她皮肤白晳，身材苗条，一双蓝眼睛，金黄色的卷发披落肩头，言谈举止十足一个讲究风度的年轻女子。四姐妹的性格究竟如何。我们慢慢读来，定见分晓。
钟表敲晌了六下，贝丝已经打扫完壁炉地面，把一双便鞋放到上面烘干。看到这双旧鞋子，姑娘们想起妈妈就要回家了，心情愉快起来，准备迎接妈妈。梅格停止了训导，点上了灯。艾米不用人说，就离开了安乐椅。乔则坐起来把鞋子挪近火边，一时忘却了疲倦。
“先别告诉妈妈，让她认为我们是为我们自己准备的，给她—个惊喜。明天下午我们必须去购物，梅格。”
看到你们这么快活我真高兴，女儿们。门口传来一串愉快的声音，姐妹们转过身来迎接一位高个儿、慈爱的女士。她带着一种乐于助人的神情，令人感到愉快。
她的衣着虽不华丽，但神态高贵。在姐妹们心目中，这位身披灰色外套，头戴一顶过时小圆帽的女士是全天下最出色的母亲。
她们都聚到桌边的时候，马奇太太说：“晚饭后，我有件好东西拿给你们。”她的脸上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快乐。
姐妹们脸上立即现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贝丝顾不得手里拿着饼干，拍起了手掌，乔把餐巾—抛，嚷道：“信！信！爸爸万岁！”
“是的，一封令人愉快的长信。他一切都好，他会熬过冬季的，我们不必担忧。他祝我们圣诞快乐，事事如意，并特别问候你们这些姑娘们。”马奇太太边说边用手拍着口袋，好像里头装着宝贝似的。
“他什么时候回家，妈妈？”贝丝问道，声音略微颤抖。
“不出几个月，亲爱的，除非他病倒。他干一天工作就会忠于职守一天。我们不能要求他提早一分钟回来。现在来读信吧！”
这是一封欢快、充满希望的信。信中生动地描述了军营生活、行军情况和部队新闻，只是在信尾写信人才流露出慈父之爱以及渴望回家和小女儿们团聚的愿望。
“给化她们献上我所有的爱和吻。告诉她们我白天想念她们，夜里为她们祈祷，每时每刻都从她们的爱中得到最大的安慰。我知道她们会牢记我对她们所说的话，做你的乖孩子，忠实地做好她们的职责，勇敢地与心魔搏斗，出色地战胜自己。等我回到她们身边的时候，我一定会更喜爱我的小妇人，更以她们为豪。”
九点钟，她们像平时一样唱起歌来，她们总是唱完歌后再去睡觉。家里有架旧钢琴，除了贝丝，没人能弹出调来。她轻轻触动泛黄的琴键，大家随着悠扬的琴声唱起了简单的歌曲。
梅格的声音像笛子一样动听，她和母亲担任这支小合唱队的领唱。艾米唱起歌来，声音清脆得犹如蟋蟀的鸣叫。而乔则任由歌声在空中飘荡，总是在不适宜的时候冒出个杂音或怪叫来，把最深沉的曲调都能给唱糟了。从咿呀学语的时候起，她们就开始唱歌，这已经成了家里的惯例，因为她们的母亲天生就是个歌唱家。早上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她在屋子里走动时唱出的云雀般婉转的歌声，晚上，她那轻快的歌声又成了一天的尾声。姑娘们无论长多么大也不会听厌这支熟识的摇篮曲。
第二章
圣诞节—早，天刚蒙蒙亮，乔便第一个醒来。
壁炉边没有挂着袜子，她一时深感失望。多年前，当她的小袜子因为好吃的东西塞得太满而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她也曾这样失望过。
半小时之后，梅格和乔跑下楼来。“妈妈在哪儿？”梅格问道。
“天知道。几个穷人来讨东西，你妈妈立刻跑过去看看他们需要什么。天底下再也没有像你妈妈这样好心肠的女人了，把家里吃的、喝的、衣服和柴火统统送给了别人。”汉娜回答道。自从梅格出生后汉娜就与她们一家生活在一起，尽管她是佣人，但家里都把她当成朋友。
“我想她很快就会回来。你们先煎饼，把东西都准备好。”梅格说道，低头看了看装在篮子里的礼物，篮子藏在沙发底下，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
靠街的大门又口平地晌了一下，篮子赶紧又被藏到了沙发底下，姑娘们围坐在桌子旁，准备吃早餐。
“圣诞节快乐，妈妈！”姐妹们齐声喊道。
“圣诞节快乐，我的小女儿们！在我们坐下之前，我想说句话。离这儿不远，一位可怜的妈妈躺在床上抱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为了不被冻僵，六个孩子在一张床上挤作一团，因为他们生不起火。那儿没有东西可吃，最大的男孩跑过来告诉我他们饱受饥寒之苦。女儿们，你们愿意把早餐作为圣诞礼物送给她们吗？”
她们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正饿得发慌，有一阵子没人做声。但只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乔冲口说道：“我真高兴，幸亏你来之前我们还没开始吃呢！”
“你们都去帮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再吃点面包，喝点牛奶，到正餐的时候再补回来。”
她们很快就准备好了，于是队伍便出发了。
虽然她们没有吃上一口早餐，心里却感到无比快乐。当这四位饥肠辘辘的小姑娘把舒适留给别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想全城里再没人能比她们更幸福了。她们在圣诞节早上把早餐送给了别人而自己却只吃面包和牛奶便感到心满意足了。
“爱邻居胜过爱我们自己，我喜欢这样。”梅格说道。她们的母亲在楼上为贫穷的赫梅尔一家收拾衣物时，她们开始把礼物摆出来。
“她来了！开始演奏，贝丝！打开门，艾米！妈妈万岁！”乔欢呼雀跃地喊道，梅格把妈妈领到了上座。
大家笑着、吻着、解释着，这种简单而又充满爱意的方式增添了家里的节日气氛，其温馨让人久久难忘。然后，大家又投入了工作。
突然汉娜进来说：“马奇太太问候大家，并请女士们下来用餐。”这给了姑娘们一个惊喜。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东西，她们高兴得互相对望，同时都感到十分奇怪。妈妈平时也会弄点吃的款待她们，不过自从告别了宽裕的日子以来，这样的好东西连昕都没听说过。桌子上摆着冰激凌——而且有两碟，一碟粉红色。一碟白色，还有蛋糕、水果和迷人的法式糖果，桌子中间还摆着四束美丽的温室鲜花。
“是劳伦斯老先生送过来的”，马奇太太说。
“那个男孩的爷爷！他怎么想起给我们送吃的来了？我们不认识他呀！”梅格惊呼道。
“你们把早餐送给了穷人，汉娜把你们做的事告诉了他的一个佣人。这位老绅士脾气古怪，但他昕后很高兴。他多年前就认识我父亲，今天下午便给我送过来一张十分客气的纸条，说希望我能允许他向我的孩子们表示他的善意，送上一些微不足道的礼物，以庆祝圣诞节这个节日。我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晚上就给你们略备美食，作为早上只吃面包、只喝牛奶的补偿。”
第三章
“乔！乔！你在哪儿？”梅格在楼梯下喊道。“多有趣！加德纳太太正式邀请我们参加明天的晚会。你瞧，这是邀请函！”梅格—边喊，一边挥着那张宝贵的邀请函，以女孩子特有的兴致开始读起来。
“加德纳太太荣幸邀请玛格丽特小姐和约瑟芬小姐参加新年除夕的小舞会。妈妈同意让我们参加，我们穿什么衣服好呢？”
梅格去回复邀请函，回复中写道。“万分感谢地接受。”她把衣裳检查了一番，愉快地唱著歌儿把网眼花边缝好。这边乔写完故事，吃掉四个苹果，又和宠鼠“扒扒”嬉戏了一番。新年除夕，客厅里显得特别安静，两个姐姐在专心致志地做异常重要的事帽卜——“为晚会做准备，”两个妹妹则侍候她们化妆。虽然化妆并不复杂。姐妹们还是跑上跑下，又说又笑。有一阵子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烧焦头发的味道。梅格想弄几缕卷曲的刘海，乔便将她的头发先用纸片包起来，再用火钳夹住头发。
“怎么会有这股烟道？”贝丝倚在床上问。
“这是湿气在蒸发呐。”乔答道。
“味道真怪！像是烧焦了的羽毛。”艾米一边评论，—边骄傲地摸摸自己美丽的卷发。
“好了，我把纸片拿开．你们就会看到一堆小鬈发了。”乔说着放下火钳。
她确实拿开了纸片，但却不见那堆小鬈发。因为头发都断在纸片里了。吓坏了的发型师把一堆烧焦的头发放在受害人前面的柜子上。
“噢！噢！噢！你都干了些什么呀。我全完了！我怎么去啊！头发，噢！我的头发！”梅格哭喊道。绝望地看着额头上那参差不齐的头发。
“还不算太糟糕。用根丝带把头发扎起来，靠近额前打个结，这样看上去就像最时髦的发型。我看到很多女孩子都这样打扮。”艾米安慰道。
“真是活该，谁叫自己臭美。如果我不去动自己的头发就好了。”梅格使着性子哭道。
“我也这样想，可惜了你这头顺滑漂亮的头发。不过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的。”贝丝走过来亲吻她，安慰地说道。
又经历了一连串小意外后，梅格终于打扮完毕。经过家人的一致努力，乔也梳好了头发，穿好了衣“玩得开开心心，宝贝们！”马奇太太对优雅地走到人行道上的两姐妹说，“晚饭不要吃得太多，十—点钟就回家，我让汉娜去接你们。！
于是她们便走了，略带羞怯，因为她们很少参加晚会。虽然这是次非正式的聚会，但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大事。加德纳太太是位神态高贵的老太太，有六个女儿，她和蔼可亲地接待了她们，并把她们乔看到一个大个子、红头发的年轻人同她这个角落走来，她害怕他会请她跳舞，便赶快溜进一间挂着帘幕的休息室，准备独自一人偷偷窥视，自得其乐。谁料到另外一个害羞的人已捷足先登，提前选中了这块庇身之处。当帘幕在身后落下时，乔发现自己正与‘劳伦斯家的男孩’面对着面。
“天哪，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乔结结巴巴地说道，准备转身冲出去，就像她进来时那样。
但男孩笑了。令人愉快地说道：“别管我。你就呆在这儿吧。”尽管他看上去也有点吃惊。
“你不介意吧？”
“一点儿部不介意。我进来是因为这里有很多人我都不认识，你知道—开始总感觉有点陌生。”
“我也有这种感觉。请别走开，除非你想离开。”
男孩又坐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浅口无带皮鞋。乔尽量礼貌地用轻松的口气说道：“我想我曾幸会过您。您就住在我们附近吧？”
“隔壁。”他抬头看着乔，立刻笑了起来，乔一本正经的口气太有趣了。
这使得乔前松下来，她也笑了，她热情地说道：“你们送来的圣诞礼物太妙了，令我们开心极了。”
“是爷爷送的。”
“但是你出的主意，对吧？”
“你养的猫还好吗，马奇小姐？”男孩试图严肃点。但是黑色的眼睛里却闪着调皮的光芒。
“很好，谢谢您，劳伦斯先生。但是我不叫马奇小姐，我叫乔。”这位年轻女士回答道。“我不叫劳伦斯先生，我叫劳里。”
“劳里·劳伦斯，好奇怪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西奥多，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伙伴们总是叫我多拉，所以我让他们改叫劳里。”
“我也讨厌我的名字，太伤感了！我希望每个人能叫我乔，而不是约瑟芬。你是怎么不让伙伴们叫你多拉的？”
“我痛打他们。”
“这种舞蹈棒极了！你为什么不去跳呢？”
“如果你也惑意来的话。”他殷勤地略微躬了—下身。
乔谢过了他，高兴地走了过去。看到她的舞伴手上戴着精致的乳白色手套，她真希望自己也有两只干净手套。大厅空无一人，他们在那里尽兴地跳了一曲。劳里跳得很好，他教乔跳德国舞步，这种舞步活泼轻快，乔十分喜欢。音乐停下后，他们坐在楼梯上喘口气，梅格过来找妹妹。她招招手，乔不大情愿地跟着她走进隔壁房同，却看到她坐在沙发上，手托着脚，脸色苍白。
“我崴伤了脚踝。那只讨厌的高跟鞋一歪，把我狠狠地崴了一下。真痛啊，我几乎都站不稳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走回家。”她边说，边痛得身体来回摇晃。
汉娜来了，梅格忘记了脚痛，猛地站了起来，可却痛得叫喊起来，不得已抓住乔。
一时间汉娜责骂，梅格哭泣，乔不知所措。她下定决心还是得由她来收拾这个局面。她悄悄地溜出来，跑下楼，找到一位佣人，问他能否帮她叫一辆马车。碰巧这位佣人是雇来的侍者，对附近情况并不熟悉。乔四下张望，寻求帮助，这时劳里听到了她和侍者的谈话，走了过来，告诉她爷爷的马车刚来接他，她们可以坐这辆马车。
“时间还早呢！你不是这么早就想离开吧？”乔开口说道，她松了口气，但是颇为犹豫，不知是否该接受这番好意。
“我经常提早离开，真的！请让我送你们回家吧！反正是顺路，你知道的，他们说天还下着雨呢！”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乔告诉了劳里梅格的不幸鼍遇，心存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好意，跑上楼去把俩人带了下来。汉娜就像猫一样痛恨下雨，也就没有争执。她们坐着这辆华丽的封闭马车离开了，感到非常快乐。觉得此举非常高雅。劳里坐在车夫座位上，这样梅格可以把脚抬起来，姐妹俩毫无顾忌地谈沦着刚才的晚会。
乔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姐姐，她刚讲完就到家了。
“我不相信上流社会的年轻女子会像我们一样玩得开心。尽管我们头发烧焦了，穿着破旧，一人戴着一只手套，傻呵呵地穿着紧鞋子把脚踝都扭伤了。”我认为乔说得很对。
第四章
“噢，亲爱的，又得背起背包走了。日子真是艰难啊！”晚会后的第二天早晨梅格叹息道。假期过去了，玩了一周，又要开始她不喜欢的工作，她心里真是不情愿。每个人都心情不佳，不停抱怨。
“妈妈，再见。今天早上我们淘气了，但是回家的时候我们还是平日的天使。走吧，梅格！”乔踏步前进，觉得她们离开时不如往常那么乖。她们总是在转过拐角之前回头望望，因为母亲总是靠在窗前点头微笑，向她们挥手告别。没有妈妈的挥手告别。似乎她们一天都过不踏实。不管她们的心情如何，最后看到妈妈面容就像看到缕缕她光，令她们心情舒畅。
乔拍了拍姐姐的肩膀，以示鼓励。两人分开，各走各的路，两个人都努力使心情愉快起来，尽管天气寒冷，工作辛苦，年轻人爱玩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
乔的雄心是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但究竟是什么事业，她至今也不知晓。只好让时间去揭晓吧。与此同时，因为不能尽兴地读书、跑步、骑马，她非常痛苦。她脾气急躁，说话刻薄，内心焦躁，经常使自己陷入苦恼，因此她的生活经历总是沉沉浮浮，悲喜交加。不过，她在马奇婶婶家里受到的钢炼正是她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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