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传》:
这些句子如果用今天的白话文来说,大约就是这样:去年冬天我没能来,是因为当时天太冷了,风也太大了。像今天这样风和日丽,才是请客的好天气。
……给仆从们都放了假,到城里闲逛去了,马的缰绳、笼头也全卸了,让它们也自由一下。欢呼,大笑,等到散席,帽子、衣带,都不知丢到哪儿去了。比起朝堂的沉闷来,这里真是太好了。咱们以后喝酒,可有地儿了。
我们都知道,宋词和唐诗一样,已成为文学经典。但在当时,它还没有那么高的地位。实际在当时,词常常为正统的文人所不齿,大概在他们看来,词实在算不上正经的文学,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就好比我们今天,谁会把流行歌曲当文学呢。
宋人吴处厚在他的《青箱杂记》里,辑录了司马光的三首词: 阮郎归 渔舟容易入春山,仙家日月闲。绮窗纱幌映朱颜,相逢醉梦间。松露冷,海霞殷,匆匆整棹还。落花寂寂水潺潺,重寻此路难。
西江月 宝髻松松梳就,铅华淡淡妆成。轻烟翠雾罩娉婷,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可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明人静。
锦堂春 红日迟迟,虚廊转影,槐阴迤逦西斜。彩笔功夫,难状晚景烟霞。蝶尚不知春去,谩绕幽砌寻花。奈狂风过后,纵有残红,飞向谁家。始知青鬓无价,叹飘蓬宦路,荏苒年华。今日笙歌丛里,特地咨嗟。席上青衫湿透,算感旧、何止琵琶。怎不教人易老,多少离愁,散在天涯。(宋·吴处厚《青箱杂记》卷八) 《阮郎归》大约是写一次春游艳遇,《西江月》大约是写与一位女子的感情纠葛,《锦堂春》则显然是在感叹韶华易逝。《司马文正公传家集》里,没有收录这些词。从书名来看,那个集子是要传给子孙后代的,显然,这些词不大适合给子孙后代们去看。后世有人否认司马光曾写过这些词,认为不过是别有用心者的赝品。由司马光在朋友们聚会时的表现来看,写这些词也不是没有可能。究竟写了还是没写,我们已无法确证,也没有那个必要。其实,这种争论本身就相当有意味。
那些词,写过也罢,没写也好,无论如何,司马光绝不是一个感觉迟钝的人。在一个溽热的夏夜,司马光写下这样的句子: 溽暑郁不开,矗矗云万叠。长风卷地来,涑雨不濡叶。虽无润物功,凉冷得所惬。须臾号怒息,清月照壁颊。小冠簪短发,衣裾轻猎猎。欹倾依曲几,暂尔苏疲茶。坐久不思眠,草间微露戳(《传家集》卷三《夏夜》) 他也决不缺乏情趣。在某个不眠之夜,司马光又为萤火虫写下这样的句子: 疏星映户月流天,群动收声四寂然。嗟尔寒萤怨何事,悲吟彻曙亦无眠?(《传家集》卷八《深夜》) 司马光在近千年前的十字街口,看到杂技艺人的表演,写下自己的悲悯: 伎儿欲夸众,喜占衢路交。系组不厌长,缚竿不厌高。空中纷往来,巧捷如飞猱。却行欠肤寸,倒挂连秋毫。参差有万一,齑粉安可逃。钱刀不盈掬,身世轻鸿毛。徒资旁观好,曹偶相称褒。岂知从事者,处之危且劳。(《传家集》卷三走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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