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基博集:精忠柏石室教育文选》:
而其所以为天下大宗师者,衹不过孔子自己努力学,表现其学者之人格;而人之见之者,亦不期然而然鼓之舞之,去模仿他学已耳。今日之好为人师者,不学孔子之学;而妄斅孔子之教。此教育之所以失败也!或曰:孔子不尝言“诲人不倦”乎?是孔子以教育家自居也。然按《论语》“子曰:‘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乃自谦之辞,非自居之辞也。且此章旧三句连读者误也。当以“学而不厌”为句;“诲人不倦”与“何有于我哉”连读为一句。盖以“学而不厌”自任;而“诲人不倦”则以“何有于我”谦不居也。故纪念孔子为教育家,鄙怀未敢赞同也。
或曰:以孔为哲学家而纪念之也。博按孔子赞《易》,以社会学归纳于宇宙论,说明天人相与之故。其有造于中国哲学者,功不浅矣。然此等研究哲学之成绩,当由治哲学者纪念之,非吾人今日所以纪念孔子之意也。
或曰:以孔子为宗教家而纪念之也。此种观念之谬误,人多能辨之者!夫宗教家必有天帝之崇信。而孔子之言天,不过以为自然之定律;非必认为人格的造物主而崇信之也。
然则吾人今日之所以纪念孔子者,果何为耶?曰:以孔子之为国学运动家也。虽然,吾人须知孔子当日之所谓国学,即周公之学。易言之,即鲁国之学。因孔子之努力整理宣传,而于是周公之学,一变而为孔子之学;鲁国之学,一扩充而为中国之学。皆孔子之努力,有以致之然也。读《论语》“学而时习”一章,可以想见孔子国学运动之努力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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