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关心在北京举行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3年年会。经济学家、政府官员云集，既有思想的火花，更有政策的动向。本次论坛是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的，所以它更具权威性。本次论坛也是全国“两会”之后不少履新官员的第一次亮相并做公开发言，所以它受关注的程度更高。
新任财政部长楼继伟在论坛上说，改革开放以来，历届中共三中全会都会对改革做出部署，我想十八届三中全会如果是惯例的话，也应该大致是这个内容。楼继伟还解释了什么是包容性增长以及三种实现方式。我浏览了一下，非常专业。专业性强，这也是新一届班子的一个特点，很多人都是硕士、博士，都写过专业论文、出版过专著。发改委副主任朱之鑫在论坛答问环节时说，很多人说把房地产作为支柱性行业，我查了一下文件，没有这句话，我们提出是把建筑业作为支柱性产业。他还说，房地产有无泡沫现象，很难用一句话回答。在我看来，房地产业发展到今天，有没有说过房地产是不是支柱产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到底有没有成为支柱性产业？或者说，政策是不是让它成了实际意义上的支柱性产业？
在问答环节，北大经济系教授张维迎的问题比较尖锐。张维迎说，最近中国的光伏产业处于严重危机当中，领头企业无锡尚德已经处于破产程序。我们知道，过去10多年，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以产业政策的名义给这个行业和这些企业大量的资金和其他方面的支持；这个危机与政府的产业政策有关，或者说，我们的产业政策本身很多是不成功的，今天我们很多的产业的产能过剩是产业政策导致的。我们也进一步看到，政府产业政策已经成为普遍的腐败和寻租的重要根源。这不是提问，这其实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张维迎的问题是，在新一届政府下的发改委，会不会重新反思我们的产业政策，会不会重点放在怎么创造更好的公平环境，而不是用国家的钱，财政的钱对某些产业，某些企业进行补贴。
张维迎还说，发改委全名叫发展与改革委员会，但是我们也观察到，发改委过去10年其实只关注发展，不太关注改革。是不是新一届政府的发改委会反思自己的功能，张高丽副总理讲到要给市场放权，给企业放权，但大部分权都在发改委手里，发改委决定怎么去放权，发改委自身怎么去改革？应该说，张维迎的问题比较尖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朱之鑫回答说，是不是所有的产能过剩都是由于产业政策造成的？这个恐怕值得商榷。是不是所有产业政策中产生了大量腐败？这个也值得商榷。他还说，不能看到产业政策某些存在的问题就否定了它，而应该看到它持续发展的作用。如果没有这个作用，我们怎么达到在世界产量中，500多种产品中有220多种达到了世界第一呢？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没有这些政策，又怎么和国外的企业携手共进呢？连续的反问听上去是商量，其实是针尖对麦芒。至于说发改委本身的改革，朱之鑫说，要把能够交给市场的交给市场，能够交给社会的交给社会，能够交给企业的交给企业，但他同时也没忘记强调，要加强和改善宏观调控。
产能过剩是不是产业政策造成的？我们不是专家，我们没有发言权；我们不是官员，我们也说不上话。但我发现，专家学者和政府官员在这个问题上看法并不一致。我更倾向于前者的观点。此其一；其二，钢铁产能严重过剩，但就在去年上半年，国家发改委批准了广东湛江和广西防城港两个钢铁基地项目，而光伏产业上的政策鼓励和资金扶持也是不争的事实。其三，关于发改委本身的改革，中编办副主任王峰在全国“两会”期间说了，大家现在对发展改革委微辞较多，说发改委管得太多了，权力太大了，太集中了，我觉得大家这一点讲得是有道理的。想起了李克强总理在总理记者会上说的那句话，改革进入了深水区，也可以说是攻坚期，因为它要触动固有的利益格局。现在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及灵魂还难。我有时候在想，这应该不是一句政治口号，这应该也是经济学博士的学术思考。
说点插曲或花絮。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嘉宾云集，很多平常在台上侃侃而谈的经济学家这一次也成了勤奋好学的好学生。世界银行前副行长、经济学家林毅夫频频举手提问，直到第三次举手才被主持人点到。他把问题抛给了斯坦福大学教授博斯金：人民币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全球流通性货币？银河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左小蕾也是几次举手之后才获得了提问机会。她的问题是：中国新一轮改革的路线图和时间表。著名经济学家吴敬琏对此回答说，在早段时间举行的50人经济论坛上，大家提出了不下于300种路线图。他个人认为，最重要的还是放开生产要素的价格，并减少政府对于微观经济的干预。
和经济学家的坦率相比，出席论坛的官员都非常谨慎。在论坛午餐会上，住建部一位官员一听说记者要采访连连摆手说，记者朋友，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尤其是房地产这块。国五条细则出台后，各地出现了抢搭末班车现象，假离婚也真的不只是个传说。此时，住建部门不光该出来说话了，而且应该出台政策细则了。要知道，全国“两会”上，央行行长、住建部部长、环保部部长及全国人大常委会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得到的反对票是最多的。
值得一提的是，国土部副部长胡存智在论坛上的发言或许传递出了重大政策信息。他说，总结2013年要做好三件事：首先是将副作用较大的限购的行政手段转为经济手段；其次是加强调控政策的精细化，针对不同城市对症下药；最后要将房地产投资需求限制在两套房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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