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与非洲的民族发育不成熟相比,非洲黑人种族已经相对成熟。黑人在非洲生活了数千年,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非洲各地居民的交往始终不断(如长达数千年的班图人大迁徙和穿越撒哈拉沙漠的贸易),有力推动了非洲各地的文化相互交流和融合,从而逐步形成和发展了以非洲大陆为母体的黑人种族的共同文化,或者称为非洲黑人文化。麦罗埃文明、诺克文化、斯瓦希里文明、豪萨文明、伊费一贝宁文化、刚果文化、大津巴布韦文化、马拉维文化和马蓬古布韦文化都是非洲黑人文化的杰出代表,它们不但充满了非洲个性,而且反映了黑人对本种族和非洲大陆强烈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因此,非洲黑人文化成为黑人种族的纽带和支撑,客观上满足了泛非主义的要求。对此,美国学者卢宾和温斯坦总结道:“泛非主义有一个联系全球黑人的文化核心,那就是种族。因为黑人种族对于节奏、视觉和声音有共同的感觉。”①可见,泛非主义最终以种族作为民族主义的载体,这绝不是历史的偶然,而是非洲历史发展的必然。
第三,在西方殖民主义统治下,生活在非洲和海外的黑人遭遇了相同的悲惨命运,彼此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们明确意识到,只有联合作战,才能政变命运。这是泛非主义产生的社会历史条件。
在世界范围内,非洲是受殖民主义之苦最为深重的地区。与亚洲和拉丁美洲相比,非洲受到西方殖民主义入侵的时间最早(1415年葡萄牙武装侵占摩洛哥的休达),受西方殖民主义统治的面积最大、人口最多(至第一次世界大战前,除了埃塞俄比亚和利比里亚保持着表面上的独立外,其他国家均已经沦为西方殖民地和保护国),受西方殖民主义统治的时间最长(直至20世纪60年代,大批非洲国家才获得独立),而受西方殖民主义的剥夺和压迫则最为深刻(这不但表现在人力资源和自然资源的残酷掠夺,而且表现在精神和心灵的无情蹂躏)。在这种社会历史条件下,传统非洲社会的矛盾,比如部族之间的矛盾等,已经退化成次要矛盾,而非洲人民(包括社会各阶层)与西方殖民主义者的矛盾成为整个非洲社会——而不是几个非洲国家——的主要矛盾。因此,推翻西方殖民主义统治,恢复非洲的独立和自由,成为非洲各族人民的共同愿望和要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长达400余年的奴隶贸易期间,数以千万计的非洲黑人被强制贩运到美洲等地,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受到压迫和歧视,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他们强烈要求改变黑人种族的现状。正如著名的泛非主义者马孔那指出:散落在美洲的非洲人及其后裔,“在(反对种族歧视)斗争中,逐步形成了一种共同的情感,它跨越了地域的界限,而不分你来自西印度群岛、北美,或者西属美洲。总之,共同的祖先和共同的苦难遭遇使美洲黑人不存在彼此之间的隔阂”①。更为重要的是,散居在世界各地的非洲裔,在长期寄人篱下的生活环境中,渴望返回故乡。杜波依斯精辟地指出,非洲裔力图摆脱奴隶的身份,然而,这种希望始终与返回故乡非洲的想法紧密联系在一起。②毫无疑问,共同的思想感情促使非洲各族人民和非洲裔在反帝反殖民的斗争实践中自觉或者不自觉地联合起来,相互支援,为共同的目标而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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