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英之初,即接任觉五兄(也是在东南大学同闹风潮入军校留日返国者)来信,该信发自南京禁闭室里,并未言及被禁闭的原委(据说是领导某大学复兴社运动,被人暗算),只劝我乘机安心读书,最为得计。又有湘人王贡生老大哥,常相谈论国家大事,以及他读书苦经,且说吾人做事的时间长,读书的时间(指进学校)短,嘱我珍惜此行的三年计划,谊同手足,盛情可感。其实我在伦敦,没有负担复兴社责任,只是知道一般情形。复社工作,公使馆里有人兼负全责。廿四年六月,国内发生所谓“河北事件”,适值学校放假,有一天在中华协会(China House)闹了一次大表演。事缘有一部分同学,秘密开了一次会议,冒用学生会名义,去电中央政府,请惩办何应钦将军,并及早宣战抗日。接着真的同学会,乃召开全体大会,国民党员各派合作,形成多数(黄宇人兄标榜专心读书未到会),讨论热烈,有人提议另电政府否认前电。共产党首雷雨鸣(刘峙将军资助留英者),见势不佳,挟持主席某小姐(可巧是我的堂姨妹),抱头鼠窜欲抢走会议纪录未果,不料主席指定的纪录,适为复兴社员,早有准备。旋由某兄很技巧的建议,另推某兄为主席,继续开会,完成会议程序。少数人民阵线分子(内中国民党员不少),终未离席。散会后,李鸿音兄说:“几个月来,竟把共产党打下去了,总算好事。”翌晨,我那堂姨妹来访,又哭又闹之后,转学德国去了。听说次年西安事变中又有一场更大的风波,如以此两次故事,详细说明伦敦的复兴社,堪称一部非小说(Non-fiction)或传记文学。欧洲几个大都市也有中国复兴社,情形相仿,亦有相异之处。
我深感在伦敦住不下去了,我欢喜在伦敦读书,但奈静不下来何?羡慕黄宇人说到做到,由来是硬汉(此兄现在加拿大,一切还是硬撑),尤其是柏林的吴兆棠兄,百忙之中,竟能完成博士学位。我原可领三年的进修公费,迁徙自由。到美国后,决心不住纽约与华府,有意到波士顿,又想看看纯粹的美国教育,乃选择了密歇根的安雅堡,想讨密歇、安雅之兆,加之得悉该校经济系主任是曾在上海圣约翰教书有年,正在写他的《外人在华投资论》,而且他自己教国际贸易学,岂不更好。他的姓名是Carl Remer,早已退休,约在十年前,他还来过台北。安雅堡的中国留学生,当时已有三百余人,以交通大学毕业者为多。好在大家不谈政治,落得清静。我作此选择是亲内弟某博士的建议,他很爱国,但不谈政治。至于美国复兴社的情形,也很有几个博士参加。他们在华府、纽约,与共产党徒冀朝鼎(山西左倾学人冀贡泉之子,孔祥熙先生的世侄),及人民阵线领导人李俊龙、潘楚基(皆为驻纽约总领事馆馆员,李且系共党李维汉的堂弟)等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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