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是人类正在经历一种划时代的历史进程。探讨并解决与全球化有关的各种问题,是人类面临的巨大挑战。我国目前出版的书籍主要关注的是与全球化有关的经济、政治和法律问题,“全球正义研究丛书”丛书主要关注与全球化有关的价值、规范与伦理问题。
作为全球化进程中负责任的大国,中国必须要积极参与全球规则的制定,致力于建构更加公正合理的全球政治、经济体系。为此,中国必须要形成自己的、能够占领“道义制高点”的外交哲学。这样一种外交哲学(包括国际关系理念)必须要以某种能够获得理性辩护的全球正义理念为基础。
全球化给不同民族和国家所带来的影响是不同的。为了使更多的人能够分享全球化的福音,使全球化的负面影响降低到最低限度,就必须对全球化(特别是资本的全球化)进行某种规制和引导。这种规制和引导需要以某种共享的价值和规范为基础。
全球化对每一个民族和国家都将产生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为了适应全球化的进程,我们必须要了解那些引导和推动全球化进程的价值和规范。
人类已经并将继续生活在某种或好或坏的全球共同体中。为了更好地共同生活在一起,人类需要寻求并遵循某些合理的公共规范,创造并建构某种有利于消除各民族之间的冲突和矛盾的共享价值和全球公共政治文化。
生活在全球共同体中的人类需要某些共享的价值、规范和伦理,以之作为建立更加公平的国际秩序、协调各国家之间关系的基础。本丛书将选择那些探讨并倡导世界主义、大同理想、和平主义、全球分配正义的著作,首批书目共4种,分别是:《没有国界的正义:世界主义、民族主义与爱国主义》《民族责任与全球正义》《全球正义:捍卫世界主义》《全球正义:世界主义的视角》。
丛书兼顾学术性、可读性与创新性。读者定位为关注全球化问题的学者、青年学生、新闻媒体从业人员与白领阶层。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哲学教授科克—肖·谭的《没有国界的正义:世界主义、民族主义与爱国主义》是从世界主义角度阐释罗尔斯正义论的重要著作之一。作者认为,根据正义理论的基本逻辑,罗尔斯正义论的两条基本原则(权利原则与差别原则)不仅适用于一个国家内部,而且适用于全球体系。该书共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世界主义”阐述了世界主义正义理论的基本内容,第二部分“民族主义”说明了合理的民族主义与世界主义之间的相容性,第三部分“爱国主义”分析了爱国主义与世界主义的差别及其联系。该书的核心论点是:(1)一旦我们弄清楚了自由主义民族主义的内在极限以及世界主义正义的具体要求,我们就会发现,世界主义正义与自由主义的民族主义不是相互矛盾的;(2)我们可以接受“人们对本国人负有特殊义务”这一爱国主义的理想,同时又不危及世界主义正义对全球平等主义的追求。世界主义正义事实上能够承认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独立的道德价值,尽管它同时要给这些理想确立某些边界。
第1章 导 论
问题
作为一种规范理念,世界主义认为,个人是道德关切的终极单元,有资格获得平等的关切,不管他们的民族身份(nationality)和公民身份如何。从世界主义的角度看,正义原则应当超越民族身份和公民身份,应当平等地应用于世界(作为一个整体)上的所有人。总之,世界主义正义是一种没有国界的正义。
根据对世界主义的一种理解,对民族身份和公民身份的这种公平态度还应当应用于分配正义,即,一个人获得物质资源的资格应当独立于其民族的和国家的成员身份而得到确认(例如,Beitz 1999a;Pogge 1989,part Ⅲ)。但是,正如某些世界主义者已经认识到的那样,世界主义立场的一个严重弱点是,有人认为它没有能力理解并恰当地解释特殊的纽带和承诺(commitment),而这些特殊的纽带和承诺正是普通人的生活的重要特征(Beitz 1999b,p. 291)。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类特殊纽带和本土情感牵挂(local attachment)之一就是民族身份的纽带与情感以及爱国主义的纽带与情感。虽然近几十年来全球化的进程似乎增加了世界主义理想的可信度,但是,过去的十几年也见证了民族主义的兴起,而民族主义似乎是与世界主义正义的志向(aspiration)相互矛盾的。因此,塞缪尔?谢夫勒指出,“特殊主义的和全球主义的理念在当代政治学中都变得越来越有影响,而当代自由主义理论的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对特殊主义和全球主义思维所提出的双重挑战作出回应”(Scheffler 2001, p.67;亦见Shapiro and Brilmayer 1999, pp. 1-2)。安德鲁?文森特在结束其对民族主义的研究时也提出了这样的思考,即当代政治哲学中的普遍主义志向能否恰当地解释对任何一种有意义的人类生活来说都是如此重要的特殊主义的情感牵挂(Vincent 2002, pp.240-1)。尽管文森特建议我们要恰当地警惕民族主义以及其他形式的以团体为基础的忠诚,但是,他也(正确地)担心,普遍主义的政治哲学可能会过于简单地把“群体[和以群体为基础的权益]当做不相关的或矛盾的因素而予以摒弃”(Vincent 2002, p.2)。
因此,对世界主义的令人满意的辩护既要能够给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划定某些原则性的限制,同时又不能贬低这些特殊主义的理想。借用弗兰肯纳的一个评论来说就是,我们是为了人类而创造出世界主义正义,而不是为了世界主义正义而创造出人类。反过来说,同样重要的是,对世界主义的令人满意的辩护也必须要能够容纳这些特殊的情感牵挂,同时又不放弃其全球平等的基本志向——否则,对世界主义的成功辩护也将是一种得不偿失的胜利,因为,那种辩护将会放弃通常被认为是世界主义理想之得以确立的那些基础。
很明显,世界主义理论并不声称,它与民族主义的和爱国主义的各种诉求都是不矛盾的。非自由主义的民族主义,例如纳粹主义(举一个极端的例子),肯应要被世界主义正义所排除掉;我们很难认为,由于世界主义正义不能容纳这种非自由主义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诉求,因而这就构成了反对世界主义正义的理由。对世界主义正义构成挑战的是,存在着所谓自由主义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它们在当代的研究文献中已经获得越来越多的支持,而且,它们似乎为那些能够被个人合理地接受并予以表达的特殊情感牵挂提供了论据。世界主义正义的问题是,它似乎还排除了这些更为合理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因而它是某种在道德上严厉的,而且与那些对普通人而言非常重要的价值没有关联的正义理念。本书所要关注的正是这类自由主义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我的目标是,依据自由主义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之诉求来评估世界主义正义诉求。
本书的核心主张是,恰当理解的世界主义正义能够给民族主义的志向和爱国主义的承诺提供限制性的条件,并且它在这样做时无须否认这类特定纽带和义务的道德价值。具体而言,我需要说明,(1)一旦我们弄清楚了自由主义民族主义的内在极限以及世界主义正义的具体要求,我们就会发现,世界主义正义与自由主义的民族主义不是相互矛盾的;(2)我们可以认真地对待人们对本国人负有特殊义务这一爱国主义的理想,同时又不危及世界主义正义对全球平等主义追求。
世界主义能够接纳某些形式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关切(patriotic concern)——这一论点在以往也被提出过。一些世界主义者之所以赞赏这些特殊的纽带和承诺的价值,仅仅是由于它们是履行全球义务的有效策略。但是,这种观点常常被批评为是“还原主义的”。也就是说,这种观点未能认可民族身份和爱国主义的纽带和情感的独立的道德价值。然而,大多数民族主义的理论家都认为,把独立的道德价值赋予民族身份和爱国主义,是对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所做的任何一种有意义的解释都必须予以认可的;据说,正是民族身份和爱国主义关切的这种不可还原的价值,对世界主义正义构成了严重的挑战。我想证明,世界主义事实上能够承认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独立的道德价值,尽管它同时要给这些理想确立某些边界。
因此,本书的目标是有限的。它的主要目的不是为支持世界主义正义提供新的正面的理据,而是要说明,世界主义正义如何能够在某些根本的方面接纳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某些观点,同时又能坚持其全球平等主义的承诺。本书希望提出一种能够实现世界主义正义与(满足上述限定条件的)民族主义的和爱国主义的诉求之和解的系统方法。通过澄清世界主义、民族主义与爱国主义之诉求的界限,我希望提供一种更清晰,或许也更独特的理解世界主义立场的方式。由于世界主义立场在当代关于全球正义的争论中引来了许多批评,甚至非议,因而我相信,在全球正义这个讨论良多又争论不休的领域中,澄清导致人们对世界主义立场产生模糊认识的某些根源,是把这一争论继续推向前进的非常重要的第一步。我的论证如果能够成功,那么,它就不仅能够为世界主义提供辩护,使之免遭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理论家——他们拒斥世界主义的观点,认为它没有能力认可特殊主义的承诺——的攻击,同时,它还能对这样一些世界主义者做出回应:他们认为,由于这样一些特殊主义的承诺具有重要的道德价值,因而世界主义的正义理想不可能容纳全球层面的平等关切。
这里提出的挑战是,世界主义不可能认真地对待自由主义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诉求。在接受这一挑战时,我基本上是认可自由主义之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立场的。但是,人们有时也把自由主义的民族主义学说当成一种自相矛盾的怪物来加以拒斥,因为民族主义使自由主义之普遍主义的平等承诺打了折扣;在这个意义上,自由主义民族主义与世界主义的成功和解将能够为自由主义民族主义提供辩护,使之化解这一重要的反对意见。同样,人们有时也基于下述理由而拒斥爱国主义的理想:它与每一个人都应获得平等关切的理念是矛盾的;在这个意义上,爱国主义与世界主义正义的成功和解将能够消除人们基于这一理由而对爱国主义提出的反对意见。所以,我的主观目标虽然是捍卫世界主义,但是,我的谋划的成功也将能够为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理想提供部分的辩护。基于这一理由,我相信,本书的讨论不仅对世界主义者是有益的,而且对那些寻求道德上可辩护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理论家也是有益的。
范围与重点
对正义的完整解释必须要包括正义的两个方面——“政治的”正义与“经济的”正义(Beitz 1999b)。政治正义关注的是保护个人的政治与公民权利。根据一种世界主义的政治正义观点,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获得平等的政治与公民权利,不管他们碰巧生活在什么地方。经济正义关注的是在社会体系中关于财富、收入、资源这类物质利益(material goods)的平等分配。根据世界主义的立场,至少是根据我将要捍卫的世界主义的立场,分配正义原则应当平等地、毫无偏私地应用于所有的人,而不应当受到国家边界的限制。值得指出的是,世界主义的政治正义与经济正义都不需要以一个世界国家或世界政府为前提。从根本上来说,世界主义正义所呼唤的是要创建一些必要的全球制度,在这些制度下,人们的基本权利和自由能够平等地得到保护和确保,所有的人都能够得到平等的关切。但是,正如我稍后(第4章和第5章)将会主张的那样,世界主义的这样一种承诺——保护个人的权利和自由,并给予所有的人以平等的关切——并不依赖于一个世界国家的存在。虽然世界主义正义要求我们评估并评价我们的全球制度,但从终极意义上讲,它是一种关于我们应如何对待他人的规范要求,并不一定要与世界国家和全球公民的理念联系起来。
本书的主题是经济正义。对经济正义的这种特别关注并不意味着,政治正义与经济正义是不相干的,也不意味着政治正义相对于经济正义而言是次要的。相反,我们这个世界对基本的政治和公民权利的经常侵犯表明,无论如何强调捍卫和保护这些基本人权之重要性都不过分。而且,由于正义的这两个方面是相互依赖的,因而,对一方的关注必然要涉及对另一方的关注。不过,西方世界的多数公众对全球正义的关注都主要集中在政治正义方面,而对社会和经济正义的关心则相对较少。例如,与全球的持续贫困问题相比,非自由主义政府对其公民之政治和公民权利的侵犯得到了西方民主社会中的媒体、人权团体和普通公众的更多关注。事实上,由于全球贫困给许多非自由主义国家的人民都带来了痛苦,因而,西方世界对经济和社会权利的相对忽视以及对政治和公民权利的片面关注,使得许多非自由主义国家的领导人,甚至当地以前的批评者都对西方世界捍卫和促进全球人权事业之努力的真诚性产生了怀疑。
……
中文版前言
前言
鸣谢
第1章 导论
第一部分 世界主义
第2章 世界主义正义的必要性
第3章 世界主义的正义观念:一个梳理
第4章 自由主义与世界主义正义
第二部分 民族主义
第5章 民族主义与世界主义
第6章 民族间的平等
第三部分 爱国主义
第7章 爱国主义的极限
第8章 公民身份与特殊义务
第9章 民族身份与正义
第10章 结论
参考文献
索引
译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