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姆进入陕北革命根据地历经艰险,富有传奇性,悬念迭生,甚至超过了她的丈夫。
1937年4月21日,尼姆离开北平到西安,受到的接待是相当冷淡的。因为她丈夫——斯诺1936年的旅行活动,早已引起了国民党警方的注意,他们奉南京之命不让外国记者接近延安。就连当时的传教士也不情愿被人看见他们和埃德加·斯诺的妻子在一起,正像尼姆所写的那样,她成了“被诅咒的人,是麻风病患者。”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冲破国民党的新闻封锁,尼姆就不得不克服比她丈夫曾经遇到过的还要大得多的障碍。正当她近乎绝望的时候,幸运地遇到了一个美国青年,一位斯堪的纳维亚的探险家,他们精心设计了一个大胆的行动方案:半夜里从西安宾馆逃走。在朋友的协助下,尼姆机智巧妙地躲过了时刻守在宾馆外面的武装警卫和特务,驱车三个小时,才逃离了国民党统治区,驶上去延安的路上。1937年4月30日,尼姆终于踏上了红区的土地。5月6日,当尼姆到达延安的第一天清晨,毛泽东和朱德超乎寻常地亲自出来欢迎,警卫员赶紧通知尼姆说:“毛主席和朱将军要拜访你,已在院子里等候。”由于乘卡车颠簸,旅途劳累,尼姆还有些昏昏沉沉,结果把她的西方文化生命线之一的口红是重新涂上,还是全部擦掉,两者都没有来得及做,就急步走出房门。毛泽东和朱德站在院子里,一见客人出来了,就热情地迎上前去同尼姆互相握手连声说:“欢迎,欢迎,欢迎你到延安来。”尼姆以她记者敏锐的观察力和惊人的视角,从外表、穿着,乃至内心世界打量着毛泽东和朱德将军。
朱德谦逊地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后面,双手插在袖口里,他剃光的头依然戴着帽子。而毛泽东却拉过椅子,离开方桌,并摘下他那红五星的帽子,一簇浓密的黑发垂在两耳周围,两手交叉而坐。尼姆出奇地注意毛泽东那双美的、有力的、高贵的手,认为毛泽东体格魁梧、健壮,身体相称,他的手一点也不像中国知识分子普通的手,也不像工人阶级的手,而这两只手显示着真正的力量。
毛泽东关切地问尼姆是怎样来延安的?旅途辛苦了。
尼姆笑着回答道:“我丈夫一回到北京,我就尽快把你的传记打出来。”“这是一部杰作,会给每一个读者以深刻的影响。于是我决定不惜任何代价访问你们的地区,我丈夫希望我从你这儿得到最后一章的材料。”她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份问题的清单递给毛泽东。尼姆所要了解的主要问题是:中国社会与中国革命的性质;中国知识分子前途;中国革命的动力;革命发展的历史阶段;未来的展望等。
毛泽东以他习惯的幽默笑了笑,亲切地点了点头。
尼姆采访的热情胜过她的丈夫,有时她对中国共产党人的描写达到了抒情的程度,给以尽情地赞美。为便于专家学者们研究,下面仅将毛泽东与尼姆几次谈话的原始材料展现给读者。
1937年5月14日晚,当尼姆和毛泽东谈论西班牙时,毛说:“西班牙和中国很相似。”尼姆问道:“您认为西班牙是殖民地国家吗?”
“当然,西班牙是和中国一样的半殖民地国家,其革命的一般问题与中国类似,西班牙人民的敌人是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中国亦如此。”
“西班牙的人民阵线和中国的统一战线有什么不同吗?”尼姆接着问。
“在中国,我们用统一战线代替人民阵线。因为日本人的入侵也是针对中国资产阶级的,日本人正在打破中国资本家的饭碗,所以他们可能加入广泛的统一战线中来。所以说,我们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实际上是全民的,包括除卖国贼以外的全体中国人民。”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