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几天之内,张祖佑没与她说过一句话。
到了约好的日子时间,李智泉来接从心。
他开着一辆小跑车,活泼开朗,能说会道,双目明亮,可是,从心却牵挂小公寓里的张祖佑。
李智泉把她带到一个摄制室,工作人员已经在等候,一见从心,都一怔。
“阿智,有这样的人才,怎么不早说?”
立刻有三四双手来侍候她,有人替她喷湿头发,重新做发型,又有化妆师来帮她打扮,摄影师在她睑上测光……
李智泉递茶水给从心。
接着,好几个金发美女莺声呖呖走进来,人人衣不蔽体,露着腰肢肚脐,二话不说,当众更衣。
从心立刻眼观鼻,鼻观心。
她们与李智泉态度亲热,不避嫌疑。
从心明白沉默是金,一声不响,看上去,非常冷酷及有信心的样子。其实,已经吓破了胆。
那班洋女见一个华女动也不动板着面孔,倒也不敢造次,各自喝黑咖啡及不断抽烟。
化好妆,从心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更是惊上加惊。
只见整张面孔闪亮,银白眼睑上贴着一颗颗假钻石,像化装舞会中面具。
她看向李智泉。
谁知李君过来轻柔地说:“原来你有一张这样完美的面孔。”
摄影师更是赞不绝口。
李问:“你是混血儿?”
从心不置可否。
“但是又像足华裔,只四分之一高加索血统吧。”
周从心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李智泉让她签一张简单合约,支付她一张支票。
摄影师过来说:“一出好莱坞制作在这里拍外景,正想找特约试镜,阿燕,你去试试。”
从心还未回答,李智泉已经说:“可是艺伎桃桃子的故事?”
“是,需要大量东方面孔。”
李智泉说:“好,我做你经理人。”
从心吓坏了:“我不会说英语。”
李却说:“你讲得好极了,放心,导演不会叫特约上台讲解火箭科技。”
一步一步,把周从心推上舞台。
不,是燕阳,她叫艳阳,艳阳天。
过一日,从心将支票兑现,把钞票放在张祖佑面前。
她说:“这是我付你的房租,请笑纳。”
张祖佑很平静:“多谢,蜗居浅窄,留不住你,你早日找地方搬吧。”
从心坐下来,不出声。
“叫人看见公寓里有潦倒汉与小孩同住,大不方便。”
从心仍然不响。
张祖佑故意问:“咦,你还在这里?”
从心轻轻说:“是,周从心仍在你面前,燕阳早就走了。”
张祖佑这才蓦然想起,啊,原来这聪敏女发觉他是在与燕阳说话。
他眼睛看不见,心情悲怆,一时混淆,以为是燕阳要奔向名利之路。
“对不起,我冒名顶替,令你勾起不愉快记忆。”
“从心,危险。”张祖佑说。
“我知道。”从心说。
“燕阳是你的前车。”
从心抬起头:“贪慕虚荣的贫女只得一条路,终于会车毁人亡,可是这样?”她微微笑。
她走近窗户,往下看,入夜,对面马路时有形迹可疑人物兜售各种毒品,还有流莺疲倦地向途人媚笑。
这时,自窗外流入的空气却不失新鲜。
燕阳与张祖佑之间的关系有点暧昧,就像从心与他一样,两个沦落的人,在同一屋檐下挣扎,日久,互相信任依赖,他只得她,她也只有他。
他不舍得燕阳走,他更不想温婉的从心离开他。
很像古时的落难书生,突遭奇遇,有织女自天上来,救过他一次,走了,然后,再生活在黑暗中,正当绝望,忽然,又来了一名天使。
从心过去握住他的手:“我很感激你收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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