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哈利
天哪，这一年都是怎么过的！先是蕾妮过世，接着泰罗也死了，丽塔快要疯了，劳拉莫名其妙地发育进入了青春期，还有莱比锡的贵族式婚礼。所有这些都让我这一把老骨头疲惫不堪。罗蕾受到的打击要比我大得多。她还尚未从母亲去世的悲恸中解脱出来，就突然接到了弟弟去世的噩耗，还要面对几乎完全崩溃的丽塔，事情都凑到了一起，让她一时难以承受。按照以往的作风，罗蕾又开始自责，怪自己没有当好泰罗的姐姐，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所有发生的这些让罗蕾再次怀疑自己，怀疑世界，当然也怀疑我。对的，肯定会怀疑我。我能感觉到。有时，当她盯着我看的时候——比如看报纸的时候——我能看透她正在想的事情。这个人应该是对的人，要不然坐在我旁边的怎么不是另一个更年轻，更雄辩，更有内涵的男人呢，她在这么想。片刻之后，她发现自己被看穿之后，就会对我特别好。然后她就会讲一些她很长时间没有提到的事情，谈论人们必须要抓住的幸福，将我们跟其他的夫妻对比，然后发现，整体上我们把我们所有的事情都做得不错。然后她就会露出在现实生活中很少看到的心满意足之情。
此刻，我感觉我们俩正渐行渐远。我们或者像其他很多已步入迟暮之年的夫妻一样，正出于习惯而继续生活在一起，或者还能再拥有几年如胶似漆的美好时光，就像第二春一样。
我们还有机会。我们俩的身体都很健康，没有经济方面的负担，不必再工作，如果回想过去，还会发现我俩还有不少共同的兴趣爱好。我知道，很多问题主要都出在我身上。不仅仅是罗蕾退休的问题。要是她不必担心退休之后需要陪着另一位退休人员，而这个退了休的人不光提不起精神参加任何活动，还整天在自己的花园中钻来钻去，那么她早就退休了。是的，问题出在我身上。我必须得改变自己。我必须得去找回那些让我们焕发第一春的东西。这跟打包票说去一次意大利和海边无关。
我变得好吃懒做。我的天哪，我才六十六岁，却已经活得像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一般。最近我和艾德一起去看了卡巴莱演员迪特尔·希尔德布兰特的一场表演。他八十二岁了，还站在舞台上为下面的四百多名观众表演，他精神矍铄，表演幽默，时评犀利，思路清晰。而我就没有读过罗蕾推荐给我的书。我整天停留在跟报纸上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打交道上，把自己生活中的一切都搞得乱糟糟，不记得别人的名字和生日——只记得我养得那些花花草草的名字。我没有参与到罗蕾的工作生活中去，我拒绝跟她一起去参加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朗诵会，我不去拜访任何人，也没有人来拜访我，我与周围格格不入，在这里光喝酒不说话。真是荒诞可笑。不，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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