碛口,就是旅行的意义
走过了太多的锦绣山川,看过了太多的都市繁盛,这一次,我选择了碛口,一座黄河边的古镇,在一些旅行书上,还没有它的名字,就算有,也是一页两页的简介。如果没有自己背着背包走进碛口,很难体会它的魅力与美好。
一说到古镇,在我们的记忆里,会翻出丽江古城、阳朔西街、湘西凤凰还有周庄、同里……不,碛口是个特例,它是不同的。
坐着四处漏风四处哐当响的中巴抵达碛口时,正是一天里光线最令人惊艳的黄昏时分,太阳还没有从黄河西边的山头落下,最后的夏日夕阳余晖透过云层照耀在古镇卧龙山头的黑龙庙上。伫立在黄河岸边,带着满身的风尘,回望那夕阳中古镇如镀了金似的庙宇、窑洞、店铺,沧桑悠远又古意盎然,令人以为自己是在前世的时光里,以为自己就是一个黄河边的牧羊女,一直就是。那种时间停滞的感觉是这样的强烈,以至于不得不提醒自己需要去寻找住宿。
走进客栈的大门,以为是走进了某个西部电影的场景里,那顺着山势建造的五层窑洞只用了三层,撩开竹制的门帘进去,是一张几乎占据整个房间的大炕,白纸糊着的木窗,想象上面贴满窗花的样子,不禁神往起来。
住下了,慢慢地看,慢慢地走,才知道,原来,住宿的店,就是古老的一家大货仓——荣兴店,宽敞的院门院落当年都是为了方便驴马骆驼搬运货物进出的。那个在人人嘴里都很精明的胖胖的老板娘早晚见着,脸上都挂着笑容,常见她坐在院门口抱着个簸箕在拣豆子。场院里,还有二层三层窑洞门前的坪院里,粗糙地堆着没有清理的砖瓦,并不像另一问在碛口同样有名的客栈一样装饰着各种形状的灯笼,种着一盆盆石榴、无花果或夹竹桃。她的院子、窑洞,都保留着最初的模样,没有人声鼎沸的盛况,也没有刻意安排的精致的美丽,山墙上挂下一丛不知名的绿色植物,也是自生自灭的自然。
我喜欢这样的自然,看着总觉得内心欣喜。
就像这碛口古镇,在清初至民初的二百多年间,是黄河中流秦晋大峡谷闻名遐迩的水旱码头,是晋商最活跃的地区之一,也是沟通大西北与中原、华北华中地区物资交流集散的重镇。而今天,一切的繁华褪尽,它那样单纯朴实地回归它本来的宁静和本分。
每天,沿着古镇的西市街漫步,走过中市街再到东市街,几百米的石头路,并不平整,曾经的店铺一间连着一间,想得到的买卖,这儿百年前都有过。
清早,太阳还没有出来,送豆腐的驴车就已经停在客栈的门前,切下一块称好了送进去,彼此信任无欺。黄河水在身边无声地流过,人们挑着担,赶着车,对它视而不见,仿佛那河水就是一种永恒,它一直在那儿,一直在,永恒得可以忽略。黄河是生活的一部分,不用特别的提起。河边偶尔几株高高的向日葵,艳丽地怒放着,点缀着这黄土坡的单调与纯粹。
人家门前的台地上,摆着刚从地里摘来的番茄,又红又亮的装在柳条篮里,那样的安然,仿佛并不是等待出售的,而是装点这古镇的一抹亮丽。我大声冲着院子里问:有人吗?买番茄呀。半天,才见忙活的老人匆匆出来,拿着小小一杆秤来,笑眯眯地称了,递过来时会强调:不用洗就能吃的。
古镇上的人们都显得格外的安静,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过着家常的日子,卖小沙果的,卖小毛桃的,卖玉米的,都只是不声不响地蹲在街边或客栈的门前,不强求不吆喝,也没有假装的笑脸,都是自己地里长的,不靠着吃饭的。
在古镇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那些故旧的院子窑洞,都住着人家,到吃饭的时间,家家炊烟袅袅,走进去,梨树底下枣树底下站站,和悠然的人们说说话,虽然他们最最好奇的就是:你来这儿干什么?碛口有什么好?他们也会一再地要我多留几天,因为,逢“十”镇上就有集市,而七月初一,在黑龙庙有一年一度的庙会,要唱一整天的戏呢。还有呀,再过一个月,这满树的青枣就红了。
我只是笑,我如果说真的希望自己能在这儿住得那样久,他们也许不会相信吧?他们总觉得自己的古镇卑微平常,不值一提。
他们也许永远不能明白,碛口的好,就是它还是百姓家的碛口,有着真实、素朴的生活场景,没有琳琅满目的旅行商品,没有讨价还价的商家伎俩。看到一个没有被商业侵蚀的古镇,对一个热爱四处行走的人来说内心是多么的满足。
夜幕降临,人们三三两两走出家门,坐在河边的麻石上纳凉聊天,人夜,这里没有灯红酒绿,路灯都没有。古镇变得黑而静谧,没有可以欢歌的去处,但是,站在窑洞外靠着院墙,抬头,会看见满天的星斗,那是久居城市的我,久违了的奢侈呀。
隔壁那对在古镇逗留了好几天准备出发去大寨的夫妻强调:“一定要去看看李家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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